家门口的那个长方体的广播给郑建业的童年时代带来了无限的乐趣。就像如今的电脑或者智能手机带给那些小孩子的乐趣一样。它在每天的早中晚三个吃饭的时间段播放,每天早上,它开播时放出的古筝或者二胡乐曲让我陶醉,它在每个晚上都会有一个点歌的节目,就像当年我在郑耀亮家看到的点歌节目一样。它在每个早上,用那优美的旋律时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让我早睡早起,元气满满的一天就在这样如诗如画的情境中开始,如果遇上那面面不休的下雨天,那窸窸窣窣的下雨声与广播的音乐声交相辉映,如梦如幻。
只从有了这个广播,我们村那些打鸣的公鸡们的地位就直线下降,毕竟那些上学的学生只要在广播响起时,就知道自己该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上学,这样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到学校时刚好不早也不迟。只有那些庄稼人,遇到农忙时节,他们在四点就起床,如果没有公鸡的打鸣就很容易睡过头。
广播里面播放的新闻拓宽了我年少对于田坝乡之外的认识,从新闻里面,我把视野放到了很远的地方,我知道了很多遥远的地方,什么非洲欧洲拉丁美洲,还有大西洋北冰洋太平洋,还有月球水星金星火星木星,我知道了,如果从我们靠海的镇田村驾一叶扁舟出发,一直往东,就会到达东海,继续往东就会到达夏威夷,继续往东就会到达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我还能如数家珍似的说出联合国秘书长的名字,还能一口说出美国总统、英国首相、南非总统、埃及总统等那些政坛领袖的名字,当我们在学校上历史课时,每当老师说现在的美国英国要比中国好几百倍时,我就兴冲冲地打断老师的话,说起美国总统英国首相的名字,还说起了联合国秘书长的名字。
当我说出那些一连串的名字时,那个名字太长了,班上很多的同学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说我无知,说我是一只笨到极限的蠢驴,世界上哪有人的名字那么长,居然有十个字。我那个忠厚老实视我如兄弟的同桌孙立林看到全班同学用鄙夷的眼神聚焦到我的脸上,顺便也聚焦到了孙立林的身上,他非常不安的,非常好心的,小心翼翼地奉劝我说:“建业呀,你不知道就少说一句吧,不要这样口无遮拦,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少说一句也不会死人的。”
我知道他那是好意,但是由于小孩子爱炫耀自己爱标榜自己的天性,每当老师说起离太阳最近的是水星时,我马上脱口而出,我说:“第二近的是金星,第三近的是地球,第四近的是火星,第五近的是木星。”由于我的声音过高,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听到了,上课的老师也听到了,老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他把书本放在讲桌上面,严厉地说:“我一再强调,上课时必须先举手再发言,可还是有同学在下面随随便便说话,下不为例。”这已经是这个老师在这节课上说的第五次的“下不为例”。
有一次,我们的雷老师在上一节新课时,让我们关上书本,然后用录音机给我播放了一篇文章的音频,那个音频里面配有非常动听的背景音乐,那个背景音乐里面含有古筝箫还有二胡的声音,由于背景音乐的旋律太过优美,我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音乐播放结束后,雷老师说:“刚才我们已经听到了第十二课的录音,这是我从学校拿到录音机后第一次给大家播放,以后我还要经常给你们播放课文的录音。现在请大家打开课本第三十五页。”教室里面是一片稀里哗啦的翻书的声音。当雷老师悄悄走下来,看到我合着书本,像个木鸡似的发呆,他用紧紧握着的拳头在我的桌上轻轻地敲了两拳,他手上留有的白色黄色的粉笔末掉在了我的桌上。幸好这一切被孙立林看到了,他帮我打开了书本,然后学我们数学老师王一揪的揪法,在我的手背狠狠地揪了一下,才把我从梦幻的仙境揪回到了虎盘小学四二班的教室。
从那时起,我就爱上了音乐,我折磨着我的姐姐和我的妈妈,我央求她们给我买个录音机,那种能播放磁带的录音机。这在我姐姐那里就没有通过,更别提在我妈妈那里了。她们说:“现在在我们家门口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免费的全自动的收音机,不用电、不用磁带、不用你去按,你还不知足吗?”
于是我那颗熊熊燃烧的欲望在刹那间被破灭了。
我经常在武侠电视上看到,那些剑客经常在古筝或者箫声的伴奏之下舞剑,那种浑然一体的美感让我心生向往,也有一些国画书法大师经常在乐曲的伴奏下舞文弄墨泼挥毫,那个字写得就龙飞凤舞妙笔生花。音乐和书法这两种艺术混为一体相得益彰。对此我觉得非常的美,非常的诗情画意,对于他们有一个如此高雅的书房更是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