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月倏地睁开双眸,凝神盯着不远处的耳房,不由地咽了下口水。
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一个老婆婆从阴影中走出来,她佝偻着背,一手掌灯,一手掩着明明灭灭的烛火。
苏流月擦了擦眼睛,这才完全看清楚人的样子。
只是,这看清了模样,也不见得就能少些惊吓。虽说,她不以相貌待人。
但面前之人,脸上沟壑纵横,双眼浑浊不堪,再加上祠堂这自带阴森气息的背景。
苏流月着实有些被惊吓到了,她提着心,脑子里奔过无数个猜想。
这个世界如此光怪陆离,她不会神仙没见到,先见着鬼怪了吧。
然而人家只是到祠堂的牌位前上了香,上完了,又慢悠悠地回到了耳房。
房门开了又关,发出了“咯吱”的声响。苏流月这才嘘了一口气。
经了这一茬,她却是一下子睡不着了,就开始想曾经,想另一个时空的事儿。
这么一打开匣子,思绪便像泉水一般涌出来,止也止不住。
“咚咚咚!”不远处有竹梆子的敲声,前边慢,后边两声快,更夫唤道,“天干地燥,小心火烛。”
苏流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三更天了啊。”
她觑了觑四周,倒不是很黑,但她还是心里毛毛的,只好捏着拳头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都说半夜三更,阴气最旺盛。
睡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咯吱”然而事与愿违,那间耳房的门,又开了。
苏流月闭着眼睛,听着脚步声,想象着那老婆婆走到哪儿了,在做什么……
突然,她脑海里出现了一张扭曲的面孔,张着满嘴血腥,向她袭来。
她立刻睁开双眼,睁开之后就去寻那老婆婆的身影。
人家正站在香桌前续蜡烛,也没变成可怖的老妖怪。
真的是自己吓自己。
有的时候,想象比现实可怖多了。
苏流月一手拄着地板,一手攀着旁边的大圆柱子,起身来。之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看老婆婆又拿起蜡烛,准备回去。她踟蹰了片刻,就上前去。
因着此时夜深人静,她便压低声音问道:“老婆婆,您这是每天都要起来这么多趟,上香续蜡烛吗?”
那老婆婆看到她,顿了顿,却是像没听到她讲话一般,径自掌着灯,回去了。
苏流月看着对方的背影,揉了揉有些麻了的腿,也不甚在意。
祠堂这地方,阴森森的,对方日日与这么个地方待在一处,古怪些也正常。
就这样,苏流月在祠堂外头,踱来踱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后来,她靠着柱子站,再后来,她又倚着柱子坐下。
直到天色开始泛白,她竟渐渐睡着了。
一个黑影从暗处显现……他脸上戴着极为繁复雅致的黑色面具,墨发如缎,一身黑色衣衫曳地铺成,却不曾沾到半丝灰尘。
他从祠堂的一角,走到祠堂外边的柱子旁,仿佛一息时间都没有。
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他其实一开始就站在柱子的旁边那个女孩儿的身侧。
他身量颀长,整个人与夜的神秘融为一体。
这一晚上,他都在这里。
他从来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更何况,面前的人,能解他的不解之谜。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两人从未真正见过,却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