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行的眼神闪烁了一瞬间。
他在知道自己太太怀孕的时候其实有慎重考虑过那个孩子的去留。
易家和贺家联姻,他放弃那么多东西,走到今天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想要一个继承人而已。
他父母曾经说过,只要和贺家的那个女人怀上一个孩子,归了易家姓,那么他们后续的婚姻就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也许他真的就能回头重新把凌粟追回来带着那个孩子好好过接下来的后半生。
他接手的科技公司现在一切都运转得很好虽然和贺家无法抗衡但他完全有能力给凌粟优渥的生活。
但生活却总善于给他当头一棒当时突然结婚的凌粟也好现在突然出了差错的那个女人也好。
易太太在婚后就放弃了之前自己的事业一直在家待着做她的全职主妇。但易行工作忙,心也不在她身上,结婚后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两个人在外面做着幸福美满的戏,但自己却心知肚明。
易行是知道她抑郁症加重的事的,贺太太对这种情况也相当头疼嘱咐易行说,说自己的女儿可能还是没想明白,让易行有空回去多关心关心她。
可等易行忙完手上的事回去看她的时候,却就得到了医生的检查报告。
抗抑郁药物用药过量并且孕妇情绪过激、在怀孕期间一直就有较为严重的酗酒行为。
那个孩子有超过六成的可能性会提前流产。
就算吊着生下来也很有可能不是健康的孩子。
在她去做流产的时候的那天易行在客厅里坐了很久,他总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选择错了。
从失去凌粟开始一切就都错了。
贺砚回的个子要比易行还要高上一些,低头看着易行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带着很明显的轻蔑。
“易先生如果想要人,去和贺家要吧。好好一个姑娘重度抑郁加上人工流产,身体底子早已经毁得七七八八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严重的药物依赖,怎么说,贺家也想找你问个清楚呢。”
贺砚回说完,拍了拍凌粟的脖颈,带着他直接往院子后面走了去。
“还有,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来纠缠凌粟。”
凌粟被贺砚回带到车上的时候,眉头也还全未舒展开来。
“那个易太太”他转头询问地看向贺砚回。
贺砚回点头“是真的。”
凌粟靠在椅背上有些唏嘘,他记得自己去参加易行婚礼的时候,还曾经对着一身礼服的易太太称叹过。
他觉得那么好的女人让易行心甘情愿地付出,也不是没道理。
可谁能想到还没过一年,他们这些人就发生了那么多的变化
之前那个笑着给他递酒的女生,现在已经骨瘦嶙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形象地想要揭发凌粟的秘密。
大有我不好过那就每个人都别好过的样子。
“你放心,这件事情的舆论我会控制在最小。”贺砚回拍了拍凌粟的手背,“陆云已经去查了。”
“你总是把事情交给陆云。”凌粟抬了抬嘴角,很自然地扯开了话题。
贺砚回倒是挺自然的,以为凌粟是担心陆云不靠谱,出声宽慰他“他跟着我的时间很长,嘴巴很紧,办事动作也快,你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什么。”凌粟看着车渐渐驶出城区,周围的绿色开始变得葱郁起来,往窗边靠了靠,“是想到之前看见陆云的时候。”
凌粟像是累了,向后靠在椅背上向窗外看着。窗外的天阴沉了许久,这会儿有了渐渐要下雨的样子,车玻璃上起了淡淡一层雾。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总在想你的护工怎么总是冷着一副脸不理人的样子,那人高马大的,比起护工来倒更像是个保镖。”凌粟说起之前那段时间的时候状态要轻松了许多,像是真的在提一个,早已经在生活中过去了的故人。
凌粟放松地笑了笑“没想到,他还真是。”
贺砚回看和凌粟那追忆的样子和松弛下来的状态,心中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情绪在翻涌。
酸涩的别扭的、一些隐匿着的甜蜜,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隔着窗户看爱慕的人一样,带着不掺杂一份杂质的爱意。
等贺砚回回过神来的时候,凌粟已经靠着窗户睡着了。
贺砚回轻手轻脚的,小心翼翼地掰着他的肩膀,让凌粟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凌粟今天是真的有些累了,靠着贺砚回的肩膀睡得很沉,有几分消瘦的脸颊裹在围巾里,小小地,像是贺砚回用一只手掌就能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