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愈身后的那些人脸上就生出了玩味的笑,眼中透露出由来已久的鄙视。
本来谭鹏不想和这年轻军汉多说,但看到这些文人对武人的成见,心中就有些不爽,就着台阶道:“那好,这人是我朋友,来兄弟,咱们一起去听听这些才子高谈阔论,也学习学习,说不定你还能学到一些兵法呢。”
李愈笑的不太自然,他身后那些人更直接的变了脸色。年轻军汉心头刚升起的恼怒,就此烟消云散,怎么看谭鹏都觉得顺眼。
几人进了雅间,年轻军汉就有些不自在。文人至于武人,就好像卤水和豆腐,一物降一物。武人在文人面前很自然的就低了一等。尤其当他得知李愈还是个进士出身以后。
“还未请教兄长大名?”年轻军汉拱手对谭鹏问道。
诸人一听,好么,果然在消遣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敢称之为朋友?
“大名不敢当,谭鹏,字鬼才!”
一个正抿着茶水的书生闻言,噗的一口就喷了出去。他们听过李愈说谭鹏上次自称字奇才,这么快就变成鬼才了!
你以为你是郭嘉么?
年轻军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本就很粗壮的脖子更粗了。良久缓和,他才郑重开口:“小弟韩世忠,现为西疆一小卒。”
韩世忠又不傻,谭鹏因为这些读书人瞧不起他,而不断出口揶揄,明显是在为他出头。谭鹏是读书人,却没有瞧不起他这个武夫,这就是尊重了。因而,他原本泼皮相尽数收去,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韩世忠,在老家人称泼韩五。他行事虽沾染不少市井习气,但本性却是憨直,说白就是有点倔。他若不待见谁,任凭你溜须拍马也不好使。他若敬重谁,不惜得罪权贵。
谭鹏听了愣住,韩世忠?这位可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不想今日被他碰上,现下年轻稚嫩了些。
谭鹏却不想弄的那么严肃,他拍拍韩世忠肩膀,对他说道:“不可妄自菲薄,没有你们这些边疆小卒的努力,我等也不可能安居乐业,在这里吟诗弄词。所以,我等是该感激你们的。”
韩世忠心里有些感动,从来没有人对他们这些军汉说过这样的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李愈岔开话题道:“杜知章,前些日子听闻你又有新作,今日可能再填一词为酒助兴?”
杜季杜知章将面前酒水一饮而尽,旋即起身,腰背挺拔斜仰着头:“前日见一好友去汴梁游学与家人妻子分别场景,在下见之有感,特赋词一首。蹙破眉峰碧,纤手还重执。镇日相看未足时,忍便使,鸳鸯只。薄暮投村驿。风雨愁通夕,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
一词还罢,众皆叫好!
李愈的学位最高,已经是进士,他便第一个点评道:“执手相看,泪眼婆娑,离愁化雨滴芭蕉落心头,连我这个外人看来都动容,此情此景,再也没有更好的词来形容,当浮一大白!”
杜季闻言面有得色,这是他所作词当中,最妙的一个,正是为今日诗会早已准备好了的。
韩世忠听得懵懵懂懂,只是觉得很押韵。谭鹏最近看的古诗词多了,也觉得按照韵律格局来说这首词算得上中上。但是,腻腻歪歪的词,他一向讨厌。
更何况,他就是一个半吊子,别说让他填词,就算让他欣赏点评,他也不过一知半解。
可能谭鹏心不在焉,情绪一不小心表现出来;也可能是那杜季太过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词看法,被他眼尖瞧见。
总之,谭鹏摊上事了。杜季脸上得意戛然而止,冷哼一声道:“不知谭兄又有何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