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马车里一整个白天的焕-汀精神复原了些,身体却更加乏惫了。她缓慢跳下马车,眺望四周,黑夜让树林变得更加不见边际,恍然中她记起昏睡之前自己身旁还有一个人在的。
“死命哭完再睡上一觉果然眼睛可以肿得很有趣。”墓埃从马车后面走出来,打量着正准备背靠树干坐下来的焕-汀。
现在她回想起那个人是谁了。
“你还在?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她望着他说。
墓埃走近焕-汀,盘腿坐了下来。“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汀低下头把弄着双手,内心时而空落,时如乱麻。
“你应该不是粲尼罗的人?”墓埃抚摸着脑门,打了个哈欠。
焕-汀摇摇头。
“为什么来这?”他又问。
她想到她和妹妹来这的原因,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墓埃微微皱起眉头,“打算怎么逃离粲尼罗?我们得想个办法...随时随地会再遇到驼峰兽...”
“我们...”汀抬眼瞧着他。
“对,我们。试想一下,一个具有骑士风度的男人...在他时间还算充裕的情况下,怎么会让一个女孩独自一人面对危险...”他假正经地言论着,不时扫视看焕-汀透在面容上的心境,“况且...这个女孩才刚失去了她至爱的亲人...”
他故意要将话题往这个沉重的方向上引导,看到焕-汀再度陷入沉思他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即便就只两个人也可以有坐拥全世界的欢娱,剩下一个人的话,就变成被全世界抛弃,所以人人都害怕成为剩下的那个,剩下了一副皮囊却附带上全部的思念,很难走出来...你的妹妹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
失去亲人的焕-汀很容易就触动起过往的触角,那时她们还无忧无虑牵着手围着母亲来回奔跑,那时她还骑在父亲的肩头威风地大笑,忽然一天一个纸条,一场噩梦,生活充斥进了光怪陆离,初踏入世经历的第一笔心灵落差唤起她们对人心叵测的警醒,在黑白菱格棺材铺中绝望与希望的此起彼伏,得知父亲消息时她们挚烈相拥...相依相伴的时候,恐惧的力量永远高不出两个人抬起的脚步,然而现在,她只剩下她自己,举步维艰...
痛心的泪水从稚嫩的两颊划落...
“噢,几滴就够...”
焕-汀将目光从回忆拉回当下,发现墓埃正一手拿着她的绿剑,一手接着她的眼泪。
“你在做什么?”她用手擦了擦哭花的脸。
墓埃没有理会她的疑惑,他用手心浸着泪水的左手紧紧握住剑把,当他把手慢慢移开的时候,剑把上出现了两个字。
“这是它的名字。”他微眯起双眼,一种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和仍然感到不可思议的复杂心绪油然而生。
“泪-竹?”焕-汀照着念道。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从哪儿得到的它?”
焕-汀不确定是否能够对面前这个人讲出实情,她犹豫不决地看着他。
“你去过那片竹林?”他代她说出了泪竹的出处。
她感到诧异的半张着嘴,“是...”
“那里所有竹子都一致得无法辨识,唯独一棵与众不同...”
汀感到更加讶异地看着他。
“一棵只剩下半截的竹子。”
“你也去过那片竹林?见过那半截竹子?”
墓埃低下头抚摸着手中的绿剑,面色凝重,“这就是那截断竹的另一半。”
顺延着墓埃手中的泪竹,焕-汀的目光被一片绿叶上的一滴露珠所吸引,至少她的思维是仅能将它对应为露水的,可那是一滴泛着淡紫色光泽、质地密实如固体的露水,她走过墓埃身旁,伸手去触碰那颗圆润的紫色液珠。
“别碰它!”
墓埃第一时间看到黑暗中窜出的三道人影,当他下一刻察觉出焕-汀的举动并要制止她时已经晚了一步,他握住她手腕的同一刻,她的手指触碰到了它..
.一阵极速旋转环境下导致的眩晕,身体失去重心,无法把握平衡,甚至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以忍受那股强烈的撕扯感...
良久,所有的感知恢复回常态,焕-汀和墓埃慢慢睁开双眼,同一片月光下,他们已不在刚才驻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