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地宫建筑内部的道路分布就如同蛛网一般错综复杂、交相纵横,而且还很庞大,所以说若不是熟悉这里地形的人在地宫中游走,迷失两三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要知道一点,迷路在这座地宫中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这座地下城市真正令人害怕的地方在于遍布每一处角落的机关,只要稍有不慎触动了机关,那就只能自求多福。所幸袁聂为理想国效力过一段时间,他对这座地下城的道路和机关所在的位置早已烂熟于心,他带领着千璇小心翼翼地从一条他认为较为安全的小路悄悄通过,这条路非常的漫长,但两个人都始终在一言不发地赶路,因为在这个地方他们只要说半句话很有可能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当他们快要到达出口时千璇突然道:“我们这时候再走回去。”袁聂不解到:“为什么还要回去,后面可是有追兵啊?”千璇道:“或许是千某多虑了,可老先生不觉得从始至终都太过顺利吗?”袁聂一头雾水,伸手在后脑上挠了一把,道:“不是我说,咱就是个粗人,拜托千先生您说话的时候讲大白话行不行?”他马上得到一份这样的回答:“说简单一点,这里明明是理想国的地盘,为什么你动作那么大也没有见到半个追兵,原因是他们早就赶在你前面布置好了一切,就等你自投罗网好来一个瓮中捉鳖,这么说的话你应该可以听懂吧,你这个白痴!”袁聂连声道歉:“是是是,千先生您教训的是,是我太蠢。”千璇勉强举起一只手指向后方道:“方才并不是千某在说话,老先生您看。”袁聂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原来那个议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的后方,更糟糕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许多全副武装的帮手,只见那个议长把手一挥,千璇他们面前的出口大门也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石墙阻挡,那个议长笑道:“这才叫手到擒来,怎么样啊千璇,你以为有这条老狗的帮忙就能够顺利逃走吗,我应该告诉过你吧,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知道赌徒们经常有一句名言,那就是‘庄家永远会是赢家’,而我们,就是这庄家。”说着他退到身后人群中,命令道:“杀了他们。”那些站在前排的黑衣人纷纷从怀里摸出机关弩瞄准千璇他们,二人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袁聂见他们陷入了绝境当中,他终于说服自己下定决心要与理想国的这些人殊死一搏,他肯做这困兽犹斗之举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江湖侠义,其实所谓的江湖人士只是一群不适应时代从而主动去逃避最终会被时代遗弃的人罢了,江湖侠义这类的话只是他们编出来自欺欺人来麻痹自己的催眠药,袁聂也不例外,他之所以抱有这种想法也完全是为了报答千璇的恩情,仅此而已。就在袁聂准备冲上前与理想国的追兵进行殊死一搏的时候,千璇已经将一样东西扔向位于双方之间的天花板上,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那些理想国的追兵急忙退去,原来千璇手上还藏着一枚备用的仿制炸弹,毕竟他总是会做两手准备,在轰鸣声天花板掉下来的瓦砾将双方彻底隔开,另一方面,在被炸毁的天花板处出现了一个窟窿,从窟窿外撒下一缕阳光,那正是地面上才存在的事物,原来千璇猜测这里离出口不过几步远,它又是一座地下城市,所以说这里离地面非常的近,他将炸药炸向天花板一是为了用掉落的瓦砾阻挡追兵,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幸运的是他这次猜对了。千璇见地面上的出路已经打通,拉着袁聂准备从瓦砾堆上爬出去,但是袁聂却将他的手一把推开,随后一只手抓向他的一左手手腕,另一只手则抓向他的左脚踝,此时千璇早已精疲力尽哪里还躲得过去,被袁聂一把抓住,只见袁聂将千璇用力向空中一掷,千璇就被他扔出地洞来到了地面,千璇对着洞内道:“老先生您也赶快出来吧。”袁聂对千璇大喊道:“千先生您快逃吧,不要管我,理想国是不会放过我的,我永远都不可能逃出去,抱歉到现在我还是不敢彻底违背他们,求求您赶快走吧。”千璇听他说这话时语调里带有哭腔,他立刻明白多说无益,想起初见时的袁聂和现在的袁聂,他知道袁聂的精神已经被理想国摧毁了,他已经变成一个傀儡,他肯帮助自己根本不是因为他想要反抗这些人,而是他想要还自己一个人情,他不再说什么,转身艰难地向远处走去。
再说地宫这边的情况,理想国的追兵们已经抓住了袁聂,整个过程中袁聂并没有反抗,正如千璇所想的那样,他始终不敢去真正的反抗他们,他之前的举动只是为了报答千璇的恩情。那些人将袁聂押送到千璇和理想国的那些人初次见面的那间大厅中,此时大厅里早已座无虚席,那个议长再次站在高台上准备进行宣判,只听他大声对袁聂道:“你知罪吗?”袁聂跪倒在地,胆战心惊道:“我知道了,我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那个议长笑道:“还算你识相。”他把手一挥,袁聂立刻就被身边的一名黑衣人砍下头颅,那个黑衣人举起他的头颅展示给那个议长,那个议长点了点头,接着道:“把那些没用的家伙带上来。”只见一排被铁链枷锁扣住的人在许多名手执利刃的黑衣人的推搡下被带了上来,这些人正是先前追击千璇他们的追兵,只听那名议长大声道:“行刑。”这些人就被那些黑衣人砍下脑袋,在席中有一个人安耐不住,起身对他道:“你这样做不太合理,我们花了多少心血培养这些刺客,你应该更仁慈一些,比如说去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那个议长笑道:“废物就是废物,他们可不配再去得到一个机会,请您别担心,我们根本不缺人手,而且在下还要向在场的各位宣布一个消息,那件事将要照常进行。”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但是很快就有人质疑道:“但是那个叫千璇的家伙怎么办,据我们所知他可是逃掉了。”那个议长继续笑道:“那种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能对我们有什么影响,诸位放心,此时已是黄昏,夜幕即将降临,他是活不过今晚的,更重要的是今晚整个武昌府都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千璇这边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他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量,使他沉重的跌倒在地,摔得个灰头土脸,他现在只能依靠双手勉强地在地上缓缓爬行,他想要躲起来好好休息一会儿,但他知道他根本无法躲藏,理想国的眼线遍布在每一处角落,他们很有可能现在就在盯着自己,在这武昌府百行百业里都隐藏着他们的杀手,他不管是待在哪里都不安全,可是他必须要安静的休息上一会儿,哪怕是片刻也好,不过他实在是无路可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破草棚,一群乞丐正围在那里玩色子,千璇笑了笑,缓缓向乞丐们爬去,有个眼尖的乞丐很快就发现有一个灰头土脸浑身是血的怪人正在向他们爬过来,他吓得大叫一声,其他几名乞丐连忙看向身后,也被千璇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几个胆大的乞丐走上去问道:“老兄你要做什么?”千璇不说话,只是将自己腰间的那块怪玉取下扔到他们其中一人手里,其他乞丐纷纷上前观看,几个年龄比较小的乞丐不屑道:“这玉成色这么差,造型又这般古怪,一看就是个次品。”其中有一个年龄大的乞丐却给了他们每人一记耳光骂道:“放屁,你们这帮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在瞎说什么,这位可是我们的贵人。”这个老乞丐急忙上前扶起千璇一边往棚里走去一边问道:“千爷您这是出什么事了?”原来千璇和这天下的乞丐之间关系非常好,甚至有传言说千璇帮助和救济过的乞丐占全天下乞丐的三分有二,所以当时的乞丐们更是直接把千璇视为他们的贵人和保护神,对他万分敬重,不过由于千璇经常易容以至于没有几个乞丐见过其真容,但久而久之的接触让他们都认得千璇腰间那块绝无仅有的怪玉,于是乞丐中有个说法叫“见玉如晤本人”,这也是为什么那个老乞丐方才要有那般反应,乞丐们将千璇安顿好,又按照千璇的要求找来许多干草将其藏在其中,至于他们是如何招待千璇的都是些后话,不做细谈。
黄昏很快就过去了,太阳不舍得收回了它最后的一缕阳光,取而代之的是那寂静的夜晚,不过今晚的夜景似乎与往日大不相同,平日闪耀的群星不知为什么比以前看上去都要黯淡许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可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夜空下欣赏夜景,所以武昌府的人们似乎比往日更早的进入梦乡,不过在空气中燥热的气息并不能带给他们香甜的睡梦,街道上死一般的沉寂。而在城市的地下,存在着另一座城市,它是唯一还在这种夜晚中热闹喧嚣的地方,此时在一件空荡荡的大厅里,有许多黑衣人聚在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面前,那个面具人将一幅画像展示给这些人,道:“诸位伟大理想的斗士们,画中这个人就是千璇,不必担心,他已是苟延残喘、强弩之末,和你们起来他根本不堪一击,而且他手无寸铁,你们则全副武装,今晚我们将要让他碎尸万段,让这些腐朽的捍卫者们尸骨无存。”那些刺客们高声道:“不自由毋宁死。”夜仍在继续着,星星们也不知为何逐渐为黑暗所笼罩,终于,整座城市彻底沉浸在黑暗之中。
在城市中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地面突然裂开,好似地狱的入口突然出现在人间一般,从地下涌出了数不尽的黑影,他们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一个声音对着他们大叫道:“去吧,伟大的斗士们,这将是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革命,去摧毁我们的敌人们,去夺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拿下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