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得时候,一顶破旧的轿子从张家侧门抬出,一路上经过热闹的早市,直奔三里外的秦唐观。
“啊你这个臭乞儿,滚一边去!”嚣张泼辣的声音传来。
“啪啪啪!”被棍子抽打的声音。
“呜呜!”还有人痛苦的哭泣。
张若汐伸出千仓百孔的小手,掀开了轿帘的一角,看到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被打倒在地,抽搐不已。
“停!”稚嫩的声音传出。
轿夫疑惑又不满,顿时停了下来。
张若汐一个摇晃,额头直接撞上了轿子。
她捂着额头,拿出仅有的三文钱,递给轿夫,淡淡地说:“去买两个肉包子,给那个小乞儿。”
轿夫一愣,接过钱,沉默地转身去买包子。
嘴里嘟囔: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有空管别人。
张若汐看着乞儿接过包子,消失在人群里,便放下轿帘。
小轿直奔秦唐观,但是,轿里的张若汐坐着平稳了很多。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阵阵稚嫩的嗓音从破旧不堪的道观里透出,在寂静的竹林深处,显得分外清幽。
“刘道者!”一声清脆的女音在整齐的朗诵中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满头华发的刘道者额头隐隐作痛,这女音在他看来便是魔咒。
他当即鼓着双眼盯着女童,大有女童如果出言不逊便暴跳如雷之势。
只见那女童身穿华贵的衣物,一本正经地鞠躬行礼,优雅又庄重地,让人无法生气。
“请刘道者解惑。何为美?何为善?何为恶?”女童站起来鞠躬行礼,她想到了家中的继母,继妹们所做的一切。
刘道者看着眼前的女娃,下意识地挺直腰背,稍稍捏紧手中泛黄的书籍。
朗声回答:“天下之人都知道的美,则为美。天下之人都知道的善,则为善。”
女童好看的大眼里透露着对此敷衍答案的不满,再一次鞠躬行礼。
“刘道者,你怎么知道天下人所认为的美是什么?恶是什么?难道所有人的美和恶都是一样的吗?”
大家都说张家主母温柔善良,大方得体,是良妻。
她不认同,她的记忆里只有继母抢走母亲嫁妆时,贪婪的嘴脸。
大家都说张家二小姐天之骄女,才华横溢。
她不认同,她的记忆里只有二妹抢走她所写的诗时,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大家也都说张家三小姐美丽动人,温柔体贴。
她也不认同,她的记忆里只有三妹拍马屁时,卑微的样子。
刘道者一时语塞。其他小孩子们都纷纷小声讨论,这位大小姐所言何意。
一时间尴尬的气氛在道观里蔓延,调皮的小孩子们一会看看刘道者一会看看女童。
片刻,女童没得到回应,便鞠躬行礼,从容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道观里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朗朗书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些小孩子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习惯了这个张家大小姐刁钻的提问和刘道者的沉默不语。
秦唐观是大秦无数道观里不出名的小观。
观中的刘道者是在百年前来到秦唐观的,说是同道之人,来俗界寻找有缘人传道。
这一留下来便是百年之久。
很多人认为刘道者是骗吃骗喝的老道,也有人认为刘道者是仙人,愿意供奉直至找到有缘人。
女童所在的张家便是众多信徒当中的一家。
张家是世代的官宦之家,据说现张家老祖年轻时因为沾上了了不得的因果,被刘道者所救,延缓因果转动百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