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上头，秋老虎凶猛依旧，蝉趴在树上叫得人心烦意乱。老校长从长裤口袋摸出张洗得发白变色的手绢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借着动作掩饰掉自己脸上不满的神情。

老校长把视线挪到窗外，看着陈旧破败的校园里唯一一注长得遮天蔽日的大杨树，心想，该给养老杨树打点驱虫药了，不然蝉像是在人耳边叫唤似的，吵得人心都像是被丢到太阳底下炙烤似的，烦躁得很。

老校长皱着眉头勉强看了姿态猖狂的霍笃行一眼，没搭理他的话，直接问：“小霍先生，想进入哪个专业就读？我们学校师资力量不够雄厚，目前只开设了动画漫画专业、法律专业、灯光摄像专业、服装设计专业和计算机专业。”

“确实没什么可选的。”霍笃行听了汇友还在开设的几门学科，发自内心的理解了汇友快要开不下去的原因了。

法律和计算机是个从中专到985211的学校都在开设的专业，而剩下几门，无论动画漫画、灯光摄像还是服装设计，听起来都是毕业就去给人当小工的，也许在学校里面蹉跎三年时间学习到的只是还没有跟着大师傅一个星期学得多，让人怎么放心把孩子交到学校来。

“算了，就计算机吧，请您尽快给我安排专业课考试，我希望尽快毕业。”霍笃行不客气的要求，明摆着不打算浪费霍正捐献的巨款。

老校长脸上的怒色完全无法抑制了，他恼火的瞪着霍笃行，沉声质问：“我可以开学就让各学科老师安排你考试内容，但你能过吗？你父亲花了一千万把你送进来，但这笔钱可不包括让你稳稳当当毕业的部分我们汇友虽然看起来快黄了，但我们学校不搞花钱买成绩那一套！”

霍笃行平静的看着老校长发怒，沉默以对，但他这种平静到近乎轻蔑的态度更加刺激了老校长敏感的神经。

老校长走到挂满了照片的墙面上，“砰砰”的拍着墙上的照片说：“我们汇友建国之前就存在了，上海电影制片厂早年制作的动画，许多都是我们学校的老伙计们去帮忙制作完成的。我们只是没把经理拿去钻营，才因为名字在改革开放之后沦落到专科，收不上来什么好学苗，但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很负责，各个学生都是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让他们毕了业就能适应工作！我胡海东不会让你把那套花钱买文凭的一套带进学校来，败坏我们的名声！”

霍笃行挥了挥手中的录取通知书，笑而不语，把须发皆白的老校长气得白眉倒竖。

校长室内，老旧的电风扇掉在棚顶，“吱吱呀呀”的转着，有气无力的模样仿佛随时会彻底停摆，衬托得室内气氛越发尴尬。

把老校长气得说不出话来之后，霍笃行反而不再开口说什么了。

“您、您是胡东海老先生？做闹海的胡东海老先生？！”陈舟一声惊呼打断了霍笃行和老校长用视线无声交战，他激动不已、语无伦次的说，“我真没想到，原来您这些年一直在执教。”

陈舟拽着霍笃行，小声提醒：“就是咱们小时候都看过的那个闹海，哪吒打翻了古板父亲，又弄死了龙王三太子抽紧翻花绳的动画片，得过好多奖的那个，画得超级美。”

“哦，是那个啊，我没看过。”霍笃行笑着应了一声，随即看着老校长反口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