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警察的话，陈舟下意识回嘴：“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对我家里人做过什么”

“但你已经连续两次从毒贩手里逃脱了。黑道比正常人还在乎面子，在单独针对你一直没有结果的情况下，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会怎么做？你的家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对他们下手简单容易，可能人抓到手里的时候，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呢。”警察加重口气，给陈舟狠狠教训了一顿。

陈舟原本的意思不是说吴子璐不会抓他的家人，而是想要询问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哪些种类的意外，给家人讲一讲，让他们提高警惕心，但被警察这么一番抢白，陈舟就张不开嘴了。

他心里止不住有些厌烦，忽然发现虽然过去遇上的警察人都很好沟通，但并不是所有警察都有“善于沟通”这种美德的。

不过没有也无所谓，陈舟面上一派受教的模样点头，心里却想着等回家再给王警官打个电话，请他教一教适合普通人的防范办法。

对面的警察见过许许多多的人，陈舟漫不经心的眼神被他发现，心情更加不悦。

他一捏陈舟肩膀，满脸不高兴的强调：“你不要对我说的话不以为然，毒贩子的手段向来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别说抓抓你家里人威胁你这种小事，等你过去之后，为了防止你逃跑，给你注射毒品对他们来说都不在话下。你年纪轻轻的，一定要多加小心，别不当一回事！你们这种小孩子最爱把人往好处想，把警察往坏处想。”

说到最后，或许是经历过太多被普通民众误会的事情，警察到底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为了这句话，陈舟刚刚的不悦情绪不翼而飞，并且为了自己的不耐烦情绪而心中羞愧。对方无论有没有耐性，他都已经做好了份内的事情，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但自己却只顾着“服务态度”这种不见影的事情生暗火。

陈舟微微红了脸，轻声解释：“我只是想向您问问普通人有没有什么提高防范心理的办法。”

陈舟说出话来之后，和他面对面的警察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两大长串话根本是理解错了面前青年的意思，苍老又黝黑的脸孔透出一层暗红，跟着没了声音。

好半晌后，他瓮声瓮气的说：“老百姓就是老百姓，你们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就算说了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学会这些防身技巧，毕竟体力上的劣势是改变不了的。平日里只要记得不要往暗处走，不要钻小路，不要贪便宜跟着别人走了，不要上不认识人的车子就好。剩下的还有我们的，你们要是什么都会了，那还用得着我们警察。国家养着我们，就是为了保护你们安全的。”

“多谢您了，那我回家了。”陈舟说完就想走。

“唉，你等等，我想问一下，你怎么做到让这四个壮硕男人都昏迷过去的。”虽然上面有指示让他别乱说话，但警察忍耐了半晌，眼看着陈舟好说话，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出心中疑惑。

陈舟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控制着脸皮没有露出丝毫端倪，一副莫名其妙的无辜样子眨眼睛，语带迟疑的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从画室回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偷看我。因为之前开除了一个抄袭图画的助手，她离开的时候偷窃了画室工具，我担心是她想要报复我，所以先去熟悉的画具店躲了一阵子，挑选了这么些东西想等到她现身，没想到一直我买完东西出来，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事实上画具店里面除了我和店铺老板一个别的顾客都没有，我等了大概”

陈舟举起腕表，看了看时间时候，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大概二十分钟。”

“我也不确定，当时没有刻意去看时间。”陈舟说完赶紧补上一句，然后继续说，“从画室出来之后，只有这条路能回家，我就直接回来了，因为这条巷子很短，我看着也快要到家了，才会走它而不是绕路。没想到眼看过了交通岗就是我家社区，这辆车忽然堵在巷口，下来几个男的。他们先表现出一副要抓我的样子，然后忽然都倒下去了。我看着情况不对，想到吸毒过量可能致死，所以赶紧给刘队打电话，请他找人帮着处理一二。然后，你们过来之前，他醒过来说了一些话，接着你们就到了。”

陈舟说完想了想，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差不多就这样。”

这些男人是毒贩代号“吴老板”的手下，说他们吸毒致幻、致死都属于合情合理的猜测，警察虽然还是觉得事情解决的莫名其妙，但暂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跟陈舟再次重申了一遍注意安全的重要性之后就带着疑犯们回去了。

陈舟回到家里，发现姐姐陈玉并没有在家，他下意识问：“姐呢，她去哪儿了？”

徐丽萍正在沙发上织毛衣，听到儿子的问题，头也不抬的回答：“你姐还能去哪儿，自从有了个服装厂，她不就是成天到晚的泡在里面吗？不是考虑着做衣服就是想着怎么多接几单生意。你啊，你也是心大。一股脑把厂子买回来，根本不考虑工人以后的工资问题怎么办，要不是你姐聪慧，现在就轮到咱们家给里面垫钱了。”

“嗯？怎么回事”陈舟接过霍笃行递过来的油桃，一面吃一面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徐丽萍睨了不明所以的儿子一眼，无奈道：“厂子买回来当然是要赚钱才行的，可你姐姐混得那个小圈子才有多少活计啊？那个叫什么llita的裙子，在网上挺多人看着说什么喜欢喜欢的，结果卖出二百条都费劲儿，赚的那几个钱还不够给工人开工资呢。幸亏你姐姐跟着齐惠老板学了不少东西，把衣服直接找人在日本注册了品牌，然后找了几个日本模特拍照花钱上杂志，紧接着直接在淘宝什么的网商上面开了个官方旗舰店，衣服运到日本再卖回来，价格可真好。比国内另一个牌子的价位强多了。”

徐丽萍没看出陈舟的尴尬，摇着头说：“哎呀，孩子们还是年纪太小了，一点不注意性价比。”

陈舟虽然支持他姐姐陈玉的爱好和事业，但以个人的知识面，并不懂得都是衣服，除了价格贵破天的奢侈品之外，其他衣服有什么区别不，连奢侈品衣物，他也不懂得为什么能够卖到天价，毕竟有一些衣物实在很丑陋。

不懂就问是陈舟的好习惯，他可没有什么虚伪爱面子的恶习。

于是，陈舟马上坐到母亲身边，帮着她缠线，笑眯眯的追问：“妈，什么性价比啊？我不明白，你给我说说呗？”

徐丽萍看着儿子跟自己讨巧，从他手上把线团抓回来，小声埋怨着“你手上都是果汁，别碰我的毛线”，手里却主动给陈舟扯来湿纸巾让他把粘粘糊糊的指缝擦干净，然后用她温和的语调给儿子解释其中的奥妙，“想要做哪一行首先得了解其中的门道。你姐姐跟着齐老板跑过不少厂子，知道做服装行业除了要有好的设计、好的打板师傅之外，也得有让人一拿到手里就觉得值钱的布料。你姐姐是真心喜欢那些工艺复杂的衣服裙子的，心里想着要做这些，就花了大价钱把市面上能买到的国产品牌和日产品牌都买了不少条回来，拿给厂子里面的老师傅们拆开看看有什么奥秘。结果怎么着？还真是有挺大不一样的地方。”

“哪儿不一样，您快说啊。妈，你说话喜欢卖关子调动学生学习积极性的毛病真是退休了都改不掉。”陈舟着急的看着母亲，久等她解释，却被母亲吊着兴趣，忍不住召集起来。

“年纪轻轻的就是爱着急，你这性子还得磨一磨，太不稳重了。”徐丽萍嘴上教训着陈舟，实则被儿子“称赞”得心花怒放，看着儿子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听故事就着急，她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候，整个人容光焕发的继续说，“我刚刚不是说了嘛，做衣服，第一点是设计要好看、第二点是版型要凸显身材的优势、第三点料子也要让人有物有所值想掏钱的冲动。衣服一拿到手，老师傅们就开始摇头了。你姐姐拖人从日本带回来的十条裙子里面，其中一个品牌的款式几乎都使用了双宫绸的料子，那种料子光泽极佳、手感滑润又舒适，板型上也极大的掩饰了日本人个头矮小的问题，实在非常出色。至于设计，让我看有点太可爱了些，倒不是人人都喜欢的。而另一个日牌就更有去了，版型用的非常贴近发育不良的小女孩，通过在胸前打褶，假收腰等等剪裁方式，让穿裙子的人能够一下子拥有虚假的胸大腰细的女性美曲线，而且无论这两家中的哪一家，蕾丝和裙子的布料上都干脆把品牌名字印刷上去了服装界版型是没有版权的，但印花上的文字却有版权让盗版没办法活，一告就能一个准。”

陈舟听得直点头，头一次发现自己不了解的行业之中还有这么多门道。

他满怀好奇的继续追问：“那咱们国家的牌子呢？”

徐丽萍倒是很想给自己国家的服装品牌出品的裙子吹嘘一番来表达她的爱国情怀，但是现实情况实在是让她说不出太多好听的话来。

“你姐是顺着圈子里面最热门的裙子买的，国牌和日牌各十条。日牌那十条我说过了，国牌的情况有些尴尬，一共十条裙子，有四条居然是仿冒的日牌的裙子，而且她事后去查这个问题，居然都是圈子里面的姑娘们喊着求店主们去仿冒的，管这种事情叫什么情怀。唉，哪有什么情怀呢？不过是穷、舍不得钱，又想要一条和昂贵裙子一样的裙子穿出去美美罢了。不过剩下的六条裙子，我觉得还是很惊喜的，无论用料还是版型都非常出色，只是跟日本牌子流行的风格并不一致。日牌被人喜欢的款式以甜美的款式居多而国牌里面受人称赞的款式都非常温柔雅致，更像咱们看得欧洲宫廷电影里面那种衣服。”

“唉？那不就是我姐做给自己穿的那种裙子吗？我记得她之前还跟画室里面的助理们交流过呢啊，说起画室的事情来，画室出了些事情。”陈舟简单明了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向母亲解释一番，在徐丽萍点头表示理解陈舟的为难之后，他补上一句，“我知道姐和王琳过去关系挺不错的，但王琳做出这种事情来，我没报警告发她已经是留情面了，让姐不要再跟她有往来了。”

徐丽萍轻轻拍了儿子膝盖一巴掌，不赞同的说：“你当你姐什么人呢，她怎么可能因为个品性不好的外人让自己亲弟弟伤心。”

“妈，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害怕姐姐被人骗了。王琳做出抄袭画稿的事情之前，我也当她是画室四个助手里面最热情开朗、善解人意的呢。”陈舟赶紧陪着好话，不让母亲再教训自己。

长辈是教师就这一点不好，分分钟就能掏出三五个小时的训话让你无话可说，恨不得自绝于天下来谢罪。

他讨好的看着母亲说：“那我姐厂子现在怎么样了？”

徐丽萍自豪的挺起胸膛，“小玉当然成功了。她之前有厚厚一本的作品，虽然从来没人说过她设计天赋出众，可llita洋装里面的裙子整体型都差不多，重点全在细节上花样翻新。你姐姐最喜欢做什么塔克线、狗牙边、拼花之类的工艺了。她之前在贴里面用设计图纸和自己做给自己的样衣发的征集帖子，结果卖出去了二百多条。虽然这个销量在我看来低的可怕，但我听小玉说她们圈子里面没几个人，二百多条已经非常夸张的好成绩了。而且买回来日牌裙子之后，你姐发现一个日本很贵的品牌和她的设计风格非常相似，再加上厂子里头有老师傅们问你姐应该上什么品牌，她干脆花钱请律师帮忙，一口气把国牌和日牌的品牌都申请下来了，两个国家一起卖裙子。”

徐丽萍脸上满是自豪的光彩，握着儿子的手，连声称赞：“妈妈有你们两个孩子真是太值得骄傲了。”

“妈，姐姐做的比我好多了。”陈舟回想着上辈子姐姐经历过遇人不淑、惨遭家庭暴力，最终仍旧在商海混出一片天的经历，重重的点头，他自己有多成功不需说，但姐姐这样坚强的女性实在是太令人敬佩了。

“你也很好。咱们小舟写的文章真好看，你姐姐在家里，我和你外祖父、外祖母都学着使用电脑了，唉，现代化的东西真好用。你们姐弟俩念书时候家里摆着的电脑，我还当跟小霸王学习机一样的玩具呢，都没多看一眼。现在好啦，我在像查询点什么消息，飞快就能看到，真是省时、省心又省力。”

徐丽萍忽然一拍自己额头，笑着说：“敲我这记性，年纪大了，真是做什么都不行了。刚才的话题还没说完呢。你姐姐这个牌子不是送去日本，又花钱请模特在杂志上做广告了吗？咱们国家人工成本多低啊，不说人工，就是印染最好看的布料也比日本那些便宜多了。你姐查过他们裙子的成分是纯棉布料之后，咱们选择了穿着更加舒服的丝绵，在日本市场上一炮而红。将近两千一件的单品裙子居然卖的那么好，她在咬着牙在日本租了三个月的柜台里面居然脱销了。唉，真是的，日本小姑娘消费起来真是疯狂啊，咱们国家两千块钱一条裙子那不得咬牙忍耐好几个月才敢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