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一个高大的青年,二十五六的年纪,五官长得周正,看起来很顺眼。
他端着药在马车前停了一下,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
车帘撩开,露出他挂满了温厚笑容的脸,与马车内东方洛染那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出去——”,东方洛染道。
“主子,四爷特意交代了,这药您必须得喝。”凌羽坚持道。
父亲的交代?东方洛染还是皱了眉。
若说她有记忆来最痛恨什么,无非是药,因为每一种药味,都对应一段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回忆。
母亲车祸而亡,身为私生女,她被接回了煊赫一时的东方家,一众人将她当成出气包,小小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哭得绝望伤心;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呢,当他陪自己所谓的子女庆祝生日时,自己早已被送到军情处,九死一生完成任务偷偷回来,只在暗处看一屋其乐融融。
再后来…
再后来,她恨极叛逃,侥幸被royal的boss所救,而这个组织里的人,一直被道上的人称为自诩贵族的疯子,她够疯够狠,学会了像孤狼一样暗自舔舐伤口,然后再继续疯继续狠,很快就闯出了自己的名声……
东方城的生活她很满意,尽管偶尔作作妖,却早已适应了前身的身份,只有药,即使大脑拼命想忘,感觉也能轻易帮她记起前世肆意下的苦痛。
如何愿再记起?
“出去。”
“可是……。”
“爹爹临行前叫你一切听我的,怎么,爹爹的话你也不听了?”东方洛染眼睛一竖。
“四爷说的是除了喝药,我什么都得听你的。”大个忽然硬气起来,凌羽笑得温和,“主子,四爷说了,什么都可有着你,只是喝药这件事,要我一定要定期如实禀报。”他特意咬重了定期和如实禀报。
东方洛染果然皱了眉,
可她私底下顽劣的性子爷爷和爹爹隐隐约约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出来了,还被他唬住不成?真当她小不成?她头一歪。
“主子,您真不喝?”凌羽打定了什么主意般地,定定问。
“不,喝。”
大个青年“嗷”地一声嚎了起来,“夫人,小羽子没成功让小主子喝药,没照顾好小主子是凌羽的错,小羽子对不起您呐…。”
突突突
东方洛染额头上的青筋瞬间突了起来,忍无可忍地从他手中接过了药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凌羽快速地递来蜜饯,东方洛染却拍开了它们。苦的就是苦的,吃点甜的东西难道就可以当刚才的苦不存在过么?
“滚吧,”她的声音寒凉。
凌羽心中一凉,完了,虽然从来都知道搬出四夫人一定可以让小主子“就范”,可自从夫人死后,这招就成了禁忌,看着小主子眼中寒凉,他就知道自己这次真踩了红线,惹小主子动真怒了,当即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凌羽离开的背影,东方洛染不由摇摇头,她就不明白——明明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玩得比女人还溜?
……
车队还在朝前行走着,离开了东方城的秀美,往北走,景色就有些苍翠。
东方洛染懒懒地靠在车窗边,撩开一角朝外看着。凌羽坐在对面,两只手搭在两个膝盖上,有时闭目养神,有时则会看着东方洛染苍白的小脸暗自出一会儿神。
魍魉之森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的天空飘着些小雨,烟雨中,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暗一撑着一把绿色的油纸伞,将东方洛染从车内缓缓扶了出来。
空气中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泥土清香,她狠狠地吸了一口。
“主子,雨雾天魍魉之森的毒雾会加重,恐怕我们要等到放晴才能进去。”
东方洛染点点头,今日穿着这件淡黄色的衣衫,倒是应景得很,她这般想着,嘴上说:“找个离这里有些距离的地方先扎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