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七道:“李太傅的孙辈都出自这位大公子膝下,若是为子孙考虑,不忍追责也是可能之事,而如不追责大公子,必然对不起早逝的二子三子,李太傅不堪苟活人世,当朝自绝,一来可借薛家的相逼离世,二来可以己身之死迫使陛下重理温家之案,三来可震慑知情人士,譬如身为杀害亲弟的大公子,告诫其与勾结的外人早日断绝联系,振兴李家。我倒觉得原周说得有理,肃先生何不听他把话说完?”
肃清轻哼一声,却是没有说话了。
原周轻轻舔了舔干涩的唇,接着前头的话道:“如周方才所说,李太傅因不忍处置内奸而死并非不可能,殿下不如先下手为强,将这几分可能变为事实,李太傅的大公子空有野心却无大才、偏听偏信已是京里众所周知,他定是受人挑唆才会对二公子三公子下此毒手,又因那人相帮才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又或者这事根本就是那人做的,大公子只是知晓一二,如此看来,那人才是害死李太傅的最大凶手。再之后,珏公主对李太傅的大公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服大公子找出了那个歹毒的凶手,珏公主殿下受士林赞誉,大公子戴罪立功无赏无罚,一心为太傅守孝,温左相查出被歹人冤枉,官复原职,出狱之际却不幸染恶疾,独子时感于珏公主之恩来投,凶手么,自然受了大刑,被众人唾弃了。善恶皆得报,岂非皆大欢喜?”
晏珏跟慕流云对视一眼,轻笑出声。
宗七却是面色不大好,晏珏见了,心下暗骂活该,谁让你只想着明哲保身,推一个年轻人上前,却反被那年轻人气坏。
此法虽说可行性强,但未免过于下作,与李太傅自绝的初衷大大背离,若真把杀害李二公子三公子的罪名强加在薛家头上,薛家被惩不假,李大公子的名声怕也要臭了,日后绝无再起之日,李家因此必受大难。
除此之外,李太傅不仅想要保住的李家没保住,想保的东陵王府也会因薛家受损而势渐微,若是以前倒也罢了,太后健在,正经的公主尚且年幼,庄王府后院不太平,定王府不成气候,西北的宁王还没插上一手,东陵王世子就是失了薛家,也不一定就会立于败局,可而今各方人马频频观望几位世子公主的纷争,皇帝龙体日衰,京中局势未明,晏纪熙需要薛家的助力,那么两朝元老李太傅就不能让薛家受太大损失,以便其能辅佐他选定的未来明君圣主登上皇位。
李太傅这虽有一己私心在其中,但也未背离道义,胡乱攀诬别人来赢取更大利益,至少他折损的是自己的名声,忍下的是亲子的冤屈。他在知晓两个儿子的死另有玄机时,就已猜到是薛家出的手,为的是掌控他李家为己所用,当时的李家好歹还有一个太傅,上景帝初登基,满朝豺狼虎豹,难免会依赖自己的老师多些,掌控了帝师,就有太多的事可做了。但他不能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也忧心猜测成真,只好自绝了事,用性命与毕生的清名来向皇帝求个情,希望皇帝能看在师生一场的情分上,放过李家,也放过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