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岸上的时候,程亦奇就看到程澈和祁琚了。
只是,他没想到,乐恒里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程亦奇忍不住又往岸上扫了几眼。
他看见倚在栏杆边的黑衣男孩抱着手臂,目光也锁定在河塘中央的方向。
乐恒里的眼神,就像只等待猎物的野狮。待时机成熟,立刻扑食。
·
程澈和祁琚采取包围战略捕鱼,很快就捞到了第一条鱼。
她兴奋地大喊,向池萨挥了挥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池萨也罕见地笑了笑,为程澈鼓掌。
“你在这等我,我把这条鱼放到桶里。”穿着黑色入水服的程澈像只企鹅一样,笨重吃力地走向岸边。
“注意安全。”祁琚嘱咐,他本来想代替程澈把渔网里的鱼送到桥上的桶里,可他看见程澈开心得快找不找北的样子,还是决定让她享受这场“丰收”。
“好嘞。”程澈糯声糯气地回答。
程澈路过池萨身边,还特地打开渔网让她看看这条鱼多么肥,“池萨你看,这条绝对是池塘里最肥的鱼!”
池萨点点头,顿了一会才说道:“果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程澈脸唰的又红了,她心虚地咕哝道:“我和你合作也能捉到肥鱼的……”
池萨看着她渐红的脸颊,突然问道:“你俩有新进展了?”
程澈一愣,脸爆炸红,支支吾吾地就爬上岸了。
池萨看着程澈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身为程澈的舍友,有天晚上在吹头发的时候,她不小心瞄到了程澈小灵通的屏幕,正好停留在和祁琚的聊天短信界面。虽然没有看见短信的内容,但她却因为不小心窥见两人的秘密而惊讶了一会。
原来在众人面前冷冰冰的祁琚,也会和程澈每天煲短信粥。
从那天以后,一向心思细腻的池萨常常都能感觉到祁琚和程澈之间那种不寻常的氛围。
有时像是多年好友,熟悉对方的一举一动。
有时像是至爱家人,眼中的爱意纯粹而圣洁。
可是从今天开始,他们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
三洞桥上摆着五颜六色的水桶,都是给正在鱼塘里奋力捞鱼的学生准备好的大本营。
程澈一路吃力的爬上桥,看见其他小组的水桶都是空的,她得意地扬起笑容,还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
“……汪洋说云你没有摘过
汪洋说深水你没有泅潜过
汪洋说对岸村庄你没去过
眼泪还没有流透
笑得整夜不熄灯火……”
是苏打绿的《飞鱼》。
听见熟悉旋律渐渐清晰,乐恒里的手指不自主地微微蜷起,他抬头看着笑意融融的女孩,不动声色地滚了滚喉结。
程澈哼到一半,才发现乐恒里近在眼前,她瞬间就闭了嘴。
整条三洞桥上,只有程澈和乐恒里两个人。
其他人都在二十米开外的河塘里捉鱼。
“我们捞到一条鱼咯。”程澈弯腰把渔网里的鱼倒进水桶里,自言自语。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直靠在护栏边的男孩,微拧了拧眉。
尽管程澈对乐恒里没什么好感,但她还是善意地提醒道:“你别靠在那里了,栏杆生锈得严重,一不小心可能会掉下去。”这两天的乐恒里,不是靠在树干上,就是倚在栏杆边,好像脊柱不存在于他的身体中一样。
乐恒里挑了挑眉,终于站直了,身量足足比程澈高了一个头,他轻佻地问:“你关心我?”
程澈无语地看着已经绣出小铁碎片的护栏,回答道:“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好心提醒。”
……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程澈转身想走,却被乐恒里拽住了手腕。
乐恒里的手掌很大,力气很重,似乎能轻易把程澈纤细的腕关节捏碎。
“你干什么?”程澈僵住,转头质问乐恒里无礼的行为。
她试图挣扎,却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让乐恒里拽得更紧。
一阵急促的水声传来,乐恒里冷冷地看向鱼塘的方向,又转头盯着程澈,一字一句地问:“来一场比赛如何?”
“哈?什么?”程澈摸不着头脑,开始怀疑乐恒里的脑袋是不是进了水。
“你猜猜看,是祁琚先打我一拳,还是我先亲到你。”乐恒里的语气平淡到仿佛是在说着一件日常小事。
“……你疯了吧?”程澈不敢相信他居然从乐恒里嘴里听到了这么羞耻的字眼。
她使劲地甩了甩被他钳制住的手,却被乐恒里反手拉到了怀里。
“你转头看看祁琚,他多么着急啊。”乐恒里在程澈耳边轻声说道,语气像极了阴间使者的引诱,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几乎直接喷洒在她耳边,像万千条正在蠕动的毛毛虫顺着她的发丝钻进了头皮里,令人发麻。
他们的距离近得能让程澈清楚地闻到乐恒里身上的烟草味,一阵反胃的恶心直接从胸口涌出来,如果再多停留一秒钟,她就会窒息而亡。
程澈看着乐恒里越来越近的下颚线。
下一刻,她猛地抬膝撞向乐恒里的裆部。乐恒里下意识地反应,迅速侧身挡住了程澈的膝盖。
两人身体之间有了些距离,程澈趁机横起手肘撞向乐恒里,还是被他敏捷地躲过去。
“你神经病啊!”程澈往后退了几步,有些脱力地靠在护栏边,浑身冒冷汗,她狠狠骂道,“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
乐恒里对程澈居然会防身术这件事有些意外,他笑了笑,又朝程澈走过来,“他快上来了,那我比赛要输了呢。”
程澈格外艰难地扶住护栏,感觉到掌心有点扎刺,她盯着乐恒里的脚步一动不动,脑袋里浮现出一些暴力血腥的回忆。
像瞬间掉入冰窟,她有些晃神,在刺眼的阳光下看不见任何东西。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咬着唇,齿间几乎要渗出血来。
“因为——”
程澈没得到乐恒里的答案,她只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清脆的断裂声响。
像疾驰车轮碾过满地的妙脆角。
然后是从未体验过的失重感。
紧接着是四面八方传来的尖叫,刺激得她耳膜生疼。
程澈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折了翼的无脚鸟,狠狠地往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