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承展开信函,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字迹,是清阙的笔迹没错,‘康王殿下,就此诀别,愿今生无缘再见,勿寻。清阙敬上。’朱允承的太阳穴青筋直跳,胸口也随着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一把揉掉了信函,紧紧拽在手里。好一个愿今生无缘再见,就算是把天下搜个底朝天他也会把她找到,再五花大绑的带回来,让她知道说话不计后果的下场。朱允承压抑着内心的焦灼和怒气,清阙说到底在他人眼里只是自己的一个婢女,若为了此事大动干戈,不免授人以柄。七日,怕是已经逃出了盛京,却不知逃往何地了,他这堂堂康王府的府卫也太弱了,居然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两个大活人,看来是时候需要好好调教一下了。“柴骏,吩咐下去,各地府衙均张贴告示,康王府内一奴一婢窃取银两私自出逃,见者速报,赏银五百两。记住,男女均绘清阙像。”
“是,主子。”
“且慢,你先跟本王去个地方。”
“茗香阁?”柴骏会意的答道。
朱允承颇感意外的瞅着柴骏,“不错。你这木头也有转弯的时候。”
“属下惭愧。”
两人策马来到茗香阁,果然如预料的一般已经人去楼空,这次与前次不同,是真正意义的人去楼空了。至此线索全都阻断,沈清阙走的如此决绝怕是不会再自己回来了。站在空无一人的茗香阁后院,朱允承薄唇紧闭,手里的折扇被捏的发出“滋滋”的响声。“这个沈清阙!柴骏,所有悬赏告示八百里加急送至各州府!”
一路马不停蹄的奔袭,从康王府成功出逃已经有七天了,洛玥与宿蠡来到南平与西域的边境凉州。凉州多戈壁,由于接近西域这里的风带着点苦苦的味道,这里似乎离天特别近,晚上坐在屋顶上,望着天上的繁星似乎能触手可及一般。宿蠡提了一壶酒上来就着她身边坐下,一声不吭的,也不看天上的美景只是看着她,然后时不时的喝上两口。
洛玥转头瞅了瞅,一伸手说道,“给我喝点。”
宿蠡浅笑了下说道,“这酒喝不得。”
洛玥眉头一揪不解的问道,“为何?”
“西域的酒烈。”宿蠡摸了摸她额前的头发。
洛玥一把抢过酒坛藏在怀里,“烈才好呢。”
宿蠡并没抢回酒坛,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的小脸,“你为何一路都愁眉不展?”
洛玥没有回答,朝嘴里倒了一口,咳咳,这酒真呛口,果然很烈。“这叫什么酒?”
“这里人叫它醉白头。”
“这名字不好,到了白头才能醉,算什么酒。”洛玥嘴上说着,又往嘴里倒了好几口,脸上有些泛红了,眼睛微眯,“宿蠡哥哥……”
“嗯?”
“对不起。”洛玥低垂着头,扯着自己的衣角。
“为何要说对不起?”宿蠡不解。
“报不了仇了,你如何还能去救你心仪的姑娘出水火。”
原来是说这个,宿蠡温柔的扶住了洛玥的肩膀,“玥儿,没关系,她已经自由了。”
洛玥一脸欣喜看着宿蠡说道,“真的?那你怎么不去找她?”
“傻丫头,等去了西域我带你见见她。”
“啊?她已经去西域啦?你可真坏,都不与我说。害我还瞎操心了一把。”洛玥说着捶了宿蠡胸口一下,却被宿蠡握住了,洛玥一怔,旋即抽了回来。“宿蠡哥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我男女有别。”
“玥儿,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洛玥侧过身去讪讪的说道,“这酒好烈,我好像醉了,先下去睡觉了。”
宿蠡拉住了想偷溜的洛玥,一脸认真,“是朱允承吗?”
洛玥甩开了宿蠡的手,显得有些生气,“提他做什么?宿蠡哥哥,我看你也醉了。”
“我清醒的很。我希望你还是那个开心快乐的玥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藏着他给你的鲛人泪对不对?”
洛玥下意识的抓着衣襟。
“拿出来。”
“没有。”
“不拿出来,就代表你心里有他。”宿蠡不肯松口,步步紧逼。
洛玥犹豫着摸出了那个鹿皮袋子,一不留神被宿蠡抢了过去,一个甩手就扔了。
“宿蠡,你干什么?!”这会子洛玥真的怒了,想飞身下去找袋子,却又被宿蠡拉住了。
“都已经离开了,还留着这念想做什么?”
“你管得着吗?他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撒开!”洛玥知道宿蠡不会对她用蛮力,一个反手就拜托了钳制。一跃而下,找起了鹿皮袋子。
十多年来她第一次与宿蠡吵的那么厉害,又急又气又伤心,她讨厌懦弱,不喜欢哭哭啼啼,那个脆弱的沈清阙已经被她丢在王府了,咬着牙强忍眼泪。找遍了周遭,一寸一寸就差掘地三尺,怎样都找不到那个鹿皮袋,累瘫在地上的洛玥,手上放在眼睛上,透过指缝瞧着夜空,此刻却也是失了心情,手背随意的在眼睛上抹了两下,擦去了偷跑出来的热乎乎的液体。自己果然是一语成谶,“此生无缘”,老天注定她这最后一丝念想也是保不住的。宿蠡的那些话句句直击心底,洛玥呵呵的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