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 不为已甚(1 / 2)陛下怎么可能是配角首页

冷而重的夜雪飘飘扬扬地落在了大理寺署衙的窗棂上。

却轻薄得像一层莲腮霏蕤。

屋内地盆火“噼啪”一跳,映得安懋小半边脸都红亮了起来。

“湛渊兄且莫要自相矛盾。”

安懋推开香炉,

“废弱之人,如何上下其手?”

谢珽冷笑,

“昔梁武帝老废,而候景以穷归义;孝明帝荏弱,然尔朱荣以密诏起兵,废君弱主何以‘不为已甚’,不过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罢了。”

安懋“叮”地一声合起空落落的茶盅,

“这是自然,‘不为已甚’一词,本就是《孟子中孟圣人称赞孔圣人之语,意指圣人所为,除本分之外,寸心不加毫末。”

“帝王若如此行事,岂不令人笑其畏缩怯馁?而我为人师,却当效仿至圣先师安分守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谢珽急道,

“可……”

“湛渊兄说我把陆伯鸾看得太高了,我倒以为是湛渊兄把陆伯鸾看得过低了。”

安懋抬起头来,一双明眸如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

“陆伯鸾绝不是轻躁之人,他当年能在武冲关前与我歃血为誓,焉能不知候景尸骨无存、尔朱荣血溅宫廷的下场?”

“他若当真想以勤王求霸,效仿的也是昔年晋文公护周襄王而杀王子带,如何会重蹈前人之覆辙,仅为除我一人而妄作了乱臣贼子呢?”

“然王子带受诸侯讨伐,是因其引狼入室,私召化外戎狄侵犯周都的缘故,陆伯鸾征伐至今,所杀胡蛮不计其数,他生性骄横豪纵,如何能忍得自己半生功绩毁于阴权乱谋之下?”

谢珽沉吟片刻,道,

“禹功兄是说,陆伯鸾虽有反骨,却绝非奸慝?”

安懋笑道,

“不错,湛渊兄且想,昔年拔都西征七载,连红毛罗刹诸蕃都要对其俯首称臣,难道是为了给元太宗开疆拓土么?”

谢珽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

“蒙古孛儿只斤氏素性好战却不晓忠孝之义,元太祖四子后代竟全数自立为帝,可是不成体统。”

安懋微笑道,

“是啊,焉知陆伯鸾便不是如拔都一般‘不成体统’之人了?”

谢珽嗤笑一声,听起来却更像是被安懋逗笑了,

“陆伯鸾哪里有孛儿只斤氏划土裂疆的本事?”

安懋淡笑道,

“打仗的本事学不来,立国的办法倒可以效仿一二。”

“昔年元宪宗去世,拔都在元世祖陷于与其弟阿里不哥的汗位之争时,趁机另立钦察汗国,以致蒙元帝国从此四分五裂。”

“乃至太祖起兵定我盛国时,四大汗国均皆袖手旁观,这不是划土裂疆的好本事?”

谢珽沉默了一会儿,道,

“禹功兄是说,倘或那‘鬼母像’的确是陆伯鸾所送,他的本意实则也并非是靖难勤王,而是想以陈年夺位旧事为由头,挑起中原朝廷内乱,使他可以偏居西南一隅,自立为王?”

安懋笑了一笑,道,

“依我之见便是如此,且不论武冲关之险,这东南水军与西北边军尚在朝廷的掌控之下,当年他趁先帝驾崩,长驱直入尚且不成,何况今日陛下已登大宝,他何必再冒这‘矫诏’勤王的风险?”

“倒不如以废太子之名分化朝中势力,既能使陛下畏惧他的功绩,又让废太子党羽有心倚仗他的强军,同时还让我对其心生忌惮,使朝中众人既拿他无可奈何,又待他无从处置,如此,岂不进可兵入中原、退能军征西蛮,得以两全其美乎?”

谢珽听安懋将“矫诏”两个字咬得很重,不禁笑道,

“原来禹功兄竟如此欣赏那陆伯鸾。”

安懋一愣,就听谢珽接着道,

“只是禹功兄这铁面一撤,还政于幼君,那陆伯鸾岂不更加嚣张……”

安懋笑着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