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向袁嘉抱拳,声音沉重道:“督邮在上,我虽是匹夫,但论起对战场的敏感和形势觉察,在场诸公远远不如我。此地围城黄巾军足有四五万人,还都是各地流亡到此的难民,在同一时间造反,可见其谋划之深远,在这种谋划下,诸公觉着黄巾军只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郎陵?”
袁嘉眉头一挑,“请细言之。”
屋内其他人也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集结过来,有轻蔑、有戏谑、有怀疑、有愤怒、有恐惧。
“前线黄巾军招供,太平道贼首张角在冀州造反,煽动全国数百万教徒难民,豫州、冀州、徐州、青州、兖州皆遭兵灾,毁郡破城不计其数,在城外领兵的黄贼渠帅名叫张才,其伯父是黄巾军大渠帅之一张曼成,领兵十余万攻打南阳郡,黄巾军另一大渠帅波才亦领兵十余万劫掠于汝南、颍川、陈国。”
周文拿起几个酒樽和干枣,就地摆起了地图,“郎陵恰好位于南阳郡和汝南郡之间,但有潏水流经,成为天堑,不合适行军,所以也不被重视,但张曼成向来喜爱这个侄儿,所以派发给他数千士卒,让他来攻打郎陵,作为功绩。”
“诸公于此置酒高会,不思进取,无非是想着郡府一旦发现郎陵异样,肯定会派兵前来,届时围城自然可解。事实上汝南郡面对的的黄巾军不计其数,波才的大军也不知攻破了多少县城,甚至郡城平舆县有没有保住都两说,就算我们击退了城外黄巾军,可若因此惹得张曼成波才的注意,那时候又该怎么办?等天雷将这些黄贼劈死不成?!鼠目寸光!”
周文说的急切,语气颇为严厉,放到平时怕是早被士绅们抽耳光,现在却是鸦雀无声,沉默是所有人对这番话的应对,他们多数不懂军事,但有脑子,正常的思考还是能做到了,不过更多的人仍旧抱有怀疑,大汉帝国四百年的天威早已深刻烙进骨髓,没有任何人能挑战它!
袁嘉忽然想到一件事,父亲从冀州刺史卸任,归家后曾给他提到过一件事,数年前,太平道领袖张角曾在巨鹿郡进行过一次暴乱,要建立“太平盛世”,当时县中郡里都没当回事,很轻易就剿灭了,也因为影响不大,所以没处死张角,没多久遇到大赦又放了出来,
之后张角致力于传播太平道,组织越来越严密,信众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抛妻弃子就为了追求大贤良师。父亲当时就对张角不无忧虑,多有警惕,还和巨鹿郡守就此事上书朝廷,只是现在中枢宦官当道,灵帝沉迷酒色,此事根本就没人关注。
想到这里,袁嘉只觉头皮一阵发痒,不由得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强作镇定说:“你所言可真实?”
见袁嘉已经不自觉直起身子,显然被吓了一跳,周文也松了一口气,就怕这家伙没反应,那自己想要借袁嘉逼迫郎陵各家族尽心守城的计划就泡汤了。
“督邮若不信,请随我往城门楼一登,昨天有一名黄巾军头领反正,下属这些消息也多是从他那里得知的。”周文站起身,向屋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袁嘉点点头,对旁边直皱眉的白垣道:“众明兄,还是去看看吧,以防不测,如果黄巾军造反真的遍及这么多地方,我们也好做防备。”
上官发话,哪能不从。
周文在前,袁嘉白垣在后,其他豪绅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也选择赶了上去,就连在门外躲藏偷听的白及都悄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