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独孤泰的手里,《道德经》一合而上:
“这上邽衙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话了?”
独孤亮一愕。
“刘通,带他出去。”独孤泰道。
“是。”
“爹,你怎么能……”
刘通从内门走出,轻轻一躬:
“独孤公子,请吧。”
独孤亮强忍着气,满眼杀气地一瞪张陌尘,嘭地推门走了,刘通也跟着出了去。
独孤泰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声音依旧缓缓:
“张大人,本官命你去彻查那‘人头鬼案’,至今已十日有余。
可捕头们都说,这些日子,根本就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没有任何外出搜查的调遣。
如今你一现身,却跟我说什么‘除鬼赋’的事。
案情呢?
凶手恶鬼呢?”
“妖鬼志怪,本就是世人的编造。”
张陌尘冷冷看着独孤泰,丝毫不像看着自己的上官的样子:
“为什么你还要,招募那所谓的‘除鬼法师’?而我身为主管此案的县尉,竟然对此毫不知情?”
独孤泰冷笑一声,翻了翻手里的书:
“曾谦。”
曾谦心知,这位年轻的张大人行事雷厉风行,向来不喜欢衙门里的人浮于事,和很多官员都不对付,正想着这该怎么收场。
这时忽然听到县令大人叫自己,他连忙道:
“在。”
独孤泰道:“张大人对‘除鬼’的事似乎颇感兴趣,正好,你不是还有话没说完么?
说吧。”
“是……回禀二位大人,那‘食人谷’案里头,还有个叫席天赐的妖物。
赵法师本来是要抓他的,可他逃了,半道上被人杀了。他死的时候没了头,就像被什么咬了去似的,还有那个古怪的姿势。
这可是和咱上邽城里,’人头鬼案’的受害人,死得一模一样啊……”
寂静一片。
“恶鬼”,竟然再次出现害人,还是在百里之外的荒山。
“尸首你亲眼所见?”独孤泰问。
曾谦道,“是的,蒋大人和我后来都赶到了现场,那席天赐的尸首,是亲眼看过的。”
蒋怀没接话。
“凶手是谁?”独孤泰问。
“没人看见。现场就只有尸首而已,已经收敛运回,现已放在衙门的停尸间里了。”
“谁先发现的尸首?”张陌尘突然发问。
“回张大人,”曾谦道,“是赵寒。”
赵寒。
张陌尘似乎想起了几日前,在城门那里遇见的那个青衫少年。
“此人现在何处?”他问。
“暂时安置在了城西的官驿里头,等候列位大人召见。”
张陌尘往外就走。
“张大人,”独孤泰道,“人头鬼案的头绪尚未理清,你这便走了?”
张陌尘已走出了门外。
“这个张陌尘……”
旁边,蒋怀道:“大人,这小子也太张狂了。
也不知朝廷怎么想的,这种出身的人也能派到上邽来做官,还让他走了大运,当了县尉。
这要是论资排辈的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他啊?”
“那是你想当这县尉了?”独孤泰道。
“啊?不不,下官绝没这个意思……”
独孤泰的手里,《道德经》徐徐翻过一页: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他缓缓念着书上的字,身上那件道袍似的闲服,颜色深深:
“这位张大人,的确是个自视甚高、桀骜不驯的人物。
可他办起事来,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上百倍。
这‘人头鬼案’如此的诡秘凶险,那个凶手‘恶鬼’更是神出鬼没,害人无数。
这种案子,他不办,你们来办?”
“下官不敢,不敢……”
蒋怀慌忙点头。
独孤泰肃然远望。
目光之中,那个清瘦的书生官员身躯,消失在了林荫石道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