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样的杀法,即便吐蕃人发觉、杀掉他们若干弟子,也已经追不回被抢走的物资。隔天吐蕃军还在忙着检点伤亡,黄楼手下善水的弟子已经在隔山的湖中恣意打捞,带着物资逃之夭夭了。
这时候她在剑南道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唐襄耳中。朱玉藻替她遮掩也是无用,李深薇过了七七仍不回来,像是不想再做教主了这阁中顿时翻云覆雨,人人都传唐襄和朱玉藻闹翻,中间又突然杀出个副阁主黄楼来,教主之位到底传给谁,又有了新的备选。
霜棠阁中若是粗分,已有两派唐襄坚持要秦棠姬继承薇主家业,朱玉藻则站在黄楼这边。若是细分,还有一部分人要让唐襄做教主。但这最后一派人自己的心中也明了,唐襄若要做教主,武功实在是硬伤,即便做了教主,不论是秦棠姬还是黄楼,都可以轻易夺权。
唐襄手下有三万人,朱玉藻手下有一万五,三阁主摇摆不定不敢表态。照理说唐襄手下这三万人若是一心向她,谁胜谁负当然是一目了然,但这情况怪就怪在太多人对唐襄心怀偏见,若真要数起来,这三万里肯为唐襄赴汤蹈火的不到一半。原来四阁主的手下本就不乐意归在二阁主座下,即便要分,也该分给大阁主一半,这群人对唐襄的意见最大。
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属下,这时候早就冲上天枢宫把李深薇搬出来了,但她偏偏是唐襄,她知道那支步摇的去处薇主在鱼劫风死的那一天,就已经把步摇送到了她的手里!送到她这里,就是铁了心不再关心蚀月教的教务,她又怎么敢辜负薇主的托付,把这样焦头烂额的差事送到薇主的手里去定夺?她手里握着步摇,就有教主的权力,本应该听她唐襄一口说了算。但这步摇一旦招摇示人,不管她究竟簪戴与否,等同于宣告全教权力已经交接,她当即会被当成新的教主拱上宝座,那么秦棠姬和黄楼都有了最容易对付的对手。
朱玉藻和唐襄的立场虽然相左,明面上却也不是针锋相对。他们二人毕竟是多年的同僚,性子又都不甚求取,即便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白日里见了彼此,还是会互道日安。况且他们若真的针锋相对起来,对蚀月教不会有好处。可这样冷场下去不会有结果,如果还要征求一个人的意思,只能是上官武了。
李深薇退位的事情,北方阁还未曾人尽皆知,也不是人人都关心。朝堂上换了宰相,他就已经在私下里恐吓过教众,说这尊佛的风气恐怕要随之更改。他新招的这五万人里,去掉老弱妇女,还有约五千壮年男子,加上蚀月教原来习武的教徒便是一万四千人。这一万四千人就藏在四万多妇孺佛徒中,听了他的说教,已经开始习武。长安城内凶险不能放开了练,就去城外的山坡上练。若是有人仍然一心向佛不肯动刀的,他也不强迫,强逼练武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对他没有好处。
他平日里照旧带着那群“门面”宣读经书、讲解佛法,隔数日才去教导武术,令教徒平时回自家宅中锻炼,就这样瞒过长安禁军。除了这些工作,还要照料莺奴,她伤好后虽然可以自由走动,教众也知道她的存在,但她始终幂离隔面,只围在上官武身边。不论他去哪,莺奴总是寸步不离。
唐襄上一次来北方阁时神色诡秘,与之同来的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枇杷客。姐姐在霜棠阁三年,从来不会送吃喝的东西来若是唐襄也随之同来,一定是出了大事。他当时就已经问过她姐姐的状况,唐襄只说无事。怎么可能无事,定然是姐姐出逃,她来这里搜人的。
黄楼也没有忘了上官武这个弟弟,但此刻她还完全不知霜棠阁已经为教主人选闹得天翻地覆,上官武的顺风耳打听来的消息,和她的快马驿信,几乎是同时送到上官武的北方阁里。她的信只有三字:
剑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