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梁浅篇(二)(1 / 2)扶朝遗世录首页

“你和江家小女儿的婚事,也该料理了。”贺老爷放下茶杯,说道。

贺锦书仿佛料到了父亲会提这事,不慌不乱地回道:“爹,江小姐今年才十七,还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嫁我,怕是不妥。”

“你大娘嫁我时还不足十六,怎么就不妥了?”贺老爷冷哼一声,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年常往梨园跑!”

贺锦书避开话来:“马上就要到我娘亲的祭日,我想回趟郴州。”

贺老爷立马不再逼儿子回答了,他点点头,说知道了。

贺锦书不肯就此罢休,他问道:“您今年和我一起回去吗?”

明知道答案和以往一样,可贺锦书还是不甘心,他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怎么着,父亲也该去看一眼母亲了。

见父亲还在闪躲,他心顿时凉透了:“我知道了。”

贺锦书从郴州回来后,连行李都没放下,直接去了梨园。

梁浅正在台上呢,一身鹅黄戏服,姿态婉约。这两年来,梁家班跑了不少地方,梁浅的名声渐渐传了开来,如今她已经算是在昆曲界里叫得出名的角儿了。

他已习惯立在角落里望着她,做她最无声的看客。却不知道,梁浅也早已学会在台下众人里,一眼认出他。

贺锦书到后台时,梁浅正在卸下行头,见他来,立马笑着喊:“贺大哥。”

“我有件东西给你。”贺锦书说着,把皮箱交到她手里。

梁浅打开,一股陈旧地味道铺面而来,里面是件大红戏服。

“这是我母亲以前的戏服,我……我想着,不该让它就这样待在箱子里,如果你不喜欢,我再收回去就是了。”贺锦书急忙解释道。

梁浅摇摇头:“我正缺这么一件正红色的戏袍,多谢贺大哥了。”

贺锦书本来是打算把这件戏服在母亲坟前烧掉的,他想告诉母亲,她等错人了,那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郴州了。可火燃起来的那刻,他突然想起了梁浅。母亲交到他手上的东西,就算带不回父亲,也该有一个算圆满的结局。

张家少爷瞧上梁浅的消息,贺锦书是因丫鬟间的闲话得知的。他足足迟疑了半日,才去的梨园。

当日,梁浅并未上台,远远在阁楼窗前见他来,似乎已了解了是为何事,忙跑了下去。

贺锦书一路几乎是小跑着来的,满头的汗,气息沉重地道:“我听说张……不,我来是问你,可愿意嫁给我?”

梁浅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眼中似有泪要溢出来了。贺锦书望着,仿佛已经可以听到她的答案,于是笑容浮上了脸,可梁浅眨了眨眼睛,忍下泪意,说道:“贺大哥,抱歉,师傅已经替我答应张家少爷的提亲了。”

贺锦书如当头棒喝,又不甘地问道:“那、那你呢?你是如何想的?”

“我……张少爷待我不薄,且不介意我的身份,愿娶我做正室……”

“我懂了……懂了。”贺锦书连连说道,他局促的后退几步,踏出了梨园门口。

“那……就先祝梁浅姑娘和如意郎君白头偕老了。”他说完,逃难般地回了府邸。

几日后,饭桌上贺老爷又提起了和江家的婚事。贺锦书垂着头,仍未听进去。

入夜,贺锦书立在窗前,觉得遮起弯月的云像梁浅的影子,他望了望假山,恍惚间,仍觉得后面还会躲着个怯生生地小姑娘。

贺老爷就在这时敲门进来了,贺锦书不用多想,仍是为了他的婚事而来。

谁知父亲开口却提了他的母亲:“我知道,因为你母亲的事,你心中怨恨我。可你大娘一家有恩于你爷爷,你爷爷是绝不会允我纳妾的。”

他觉得好笑,说道:“您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我娘就剩一副白骨在地下埋着了,您却连去她坟前望一眼都不肯。”

谁料贺老爷突然保证道:“我答应你。若你应了和江家的婚事,我一点去郴州祭拜你娘,然后把你娘的牌位接回贺家,入族谱,告慰她在她之灵。”

这下倒贺锦书一头雾水了,父亲向来不提母亲,为何今天却慷慨至此?他问道:“您可是答应了江家什么?”

“江家小姐是家中独女,一家人都宠得很。去年庙会上你替她猜了灯谜,她就此倾心了你。”贺老爷停了停,又说:“把江家和我们家的苏绣技艺相结合,是你爷爷生前一直希望的,江老爷答应……”

“我知道了。”贺锦书打断父亲的话,他早该就料到了,父亲如此关心他的婚事,是有利可图。

贺老爷又继续说道:“江家小姐才情相貌在整个苏州城里都不俗,就是没有这桩承诺,那也是绝佳的婚事……”

“好。我娶。”贺锦书断然应了下来。如今他娶谁,都一样了。更何况,能圆了母亲的夙愿,这个买卖,不能再划算了!

像是怕贺锦书反悔似的,聘礼隔日就送到江家,接着府中就开始筹备起了婚事。贺锦书没有一丝新郎官的样子,他仍谈生意、查账本,闲了就读书写字,不问一句有关成亲的事。倒是今天听家丁说张家少爷为了梁浅姑娘翻新梨园,明天又听丫鬟说这两人上街采买了价值不菲的西洋衣柜,要用在新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