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林樾把双手卷成喇叭样,刚要喊林祎祎,林祎祎却像欢快的小鸟,跳跃着,跑入篮球场地,一头扑到男孩的赤着的怀里。
神态亲昵,一看就不是初次,林樾头嗡的一下,全身的热血全都涌上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林祎祎抬起头,撅起鲜红的唇,男孩低下头,狠狠的叼住了!白花花的日光像炙热的铁柱,烤的整个操场都要燃烧了!林樾只感到口舌发干,一阵阵眩晕,眼前一道道白圈。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终于分开了,男孩一手滴溜溜转着球,一手搭在林祎祎肩头,神情亲昵又幸福。
林樾暗暗咬住嘴唇,慢慢的嘴里竟有了一股血腥气,他远远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像一头伺机出击的饿狼,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住前面男孩的喉咙。
慢慢的三个人,一前一后远离了篮球场,渐渐进入三五成群的教学楼区,两个孩子依然目中无人的沉浸在卿卿我我之中,路上的学生也见怪不怪,竟然熟视无睹,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没有一个人回头瞧一瞧。学生越来越多,他俩的身影像波涛汹涌海浪里的小舟,时而出现时而隐没。林樾拖着沉重的腿,躲躲闪闪的跟在身后。很快,两人就进了餐厅,林樾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在炎日烧烤下,他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不远处有一个小超市,隐隐约约飘来点心特有的甜味剂的味道,林樾忍不住咽了一大口水,但他依旧守着餐厅门口,眼睛紧盯着里面的女儿和她男朋友,两脚没有动,好不容易发现的猎物,绝不能让他跑掉了。
汗水流了满脸一脖子,后背的衣服也湿了。从来没有这么热过,更没有如此恼火过。
当他觉得自己的耐力已经达到极限时,两个孩子出来了。
林祎祎两手抱着球,男孩两只胳膊搂着她的脖子,时不时俯下头,亲一下她的脸蛋。林祎祎很兴奋,小脸红扑扑的,上面洋溢着笑容,在日光下熠熠发光。而她的笑容又很陌生很扎眼,在林樾的记忆里就从来没见过她对爸妈这样笑过。
“小子,放开她!”也许是饥饿,也许是被热晕了头,林樾头晕脑胀,只感觉一肚子的内火要找个地方发泄燃烧爆炸,直至成灰。
没有人听见。反而男孩又低下头亲了一下林祎祎的脖颈,弄痒她了,笑的咯咯的,更激发了男孩的欲望,他更猛烈亲吻开来,脖子,脸,嘴……眼前仿佛炸开了,噼里啪啦,人仿佛也爆炸了,仅有的理智荡然无存,林樾几乎是本能的扑上去,对着男孩高高的头颅狠狠的一拳。
男孩像个面袋子一样,倒下去了,他又冲上去抬起脚,狠狠的踢在他柔软的肚子上,并不强壮的胳膊上、腿上,“爸!爸!”林祎祎惊恐的喊起来,同时瘦弱的身躯扑上来,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他像困兽,猛的一甩身子,又不计后果对着女儿挥起拳头,“你把老子的脸都丢尽了!”
有一霎那,他感到心痛,他看见女儿瘦小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挣扎着歪倒在地上,像个小兽一样在地上无助的蠕动,他的心像豁然被什么给割开撕裂,但随即涌上更多的无边的怒火,在他胸腔内熊熊燃烧,摧枯拉朽般,让他变成了一个恶魔。
眼前的林祎祎好像已经不是他的孩子,好像是附在他身体上甩也甩不掉的恶性肿瘤。毁灭吧,一起毁灭吧!他冲上去恶狠狠的揪住林祎祎的头发,坚实的拳头已经伸出来,停留在林祎祎娇小的脑袋上方,一双恐惧的眼睛亮晶晶的瞪视着他。
此刻他的脑海中突然现出多年前一个画面,也是在这个校园里,绿草如茵,他与赵芸芳手挽手并肩行走,前来送衣服的爸爸像凶神恶煞挡住他们的去路,爸爸狠狠的把衣物扔在他的脸上,然后就是这样挥舞着拳头,冰雹般狠狠的砸向他的脸,他的脑袋。当时他恨极了爸爸,一生中他从来没有如此这样恨过一个人。即使后来长大成人渐渐感受到父母的不易,他内心也一直没有原谅过爸爸,可此刻,豁然间,他不再恨爸爸了,一直存在于父子间的冰块就这样嘎啦嘎啦的融化成水。他突然想哭,他很想拥抱一下爸爸,想起爸爸,他的内心软的一塌糊涂。
“林樾!”一声清脆的叫声兀的传入耳际,他认为自己肯定是听错了。他摇摇不清醒的脑袋,又一次伸出拳头,动作像极了多年前的父亲。他似乎在举起铁锤狠狠的砸向多年来父子厚重坚硬的隔阂。这时,胳膊切切实实被人给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