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母亲的伟大,而是她根本就离不开女儿!女儿是她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
这个世上,除了女儿,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泪水如开闸的洪水,汹涌的洗刷着脸庞。
二十年前,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校园出来的郝小英活泼开朗,身材窈窕面容姣好,有多少男生跟在屁股后面梦想着娶她做新娘。可是她偏偏喜欢上了林樾。那个时而开朗时而忧郁,时而放荡不羁时而稳重自持,让人琢磨不透的与她一起考进鑫城一中的物理老师。
很多老师都不看好他们的因缘,大家都劝她,林樾总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不仅当老师当的心不在焉,谈恋爱也心不在焉。他上课的时候,总是忽而照本宣科,忽而完全撇开课本,整整一堂课讲他如何在校期间追女孩。学生倒是都喜欢上他的课,根本就没有负担,即使最喜欢打瞌睡、很容易走神的学生也听的津津有味。
坏男人总是有人爱,他的身边不乏环绕着各种女人,有跑业务的,有搞艺术的,还有政府公务员,似乎每个女人都与他很好。与其他女人比起来,郝小英平凡又普通。她只是一个靠背教案一板一眼授课的老师。她脸庞清秀,却不浓妆艳丽,她谆谆善诱授业解惑,却不会口吐莲花迷惑人心。她普通的不能普通,平凡的不能平凡。只能远远的品味林樾的身姿,只能偷偷的徘徊在他办公室外面的走廊,期盼着偶然的相遇。
她爱他,不可遏制的思念,飞蛾扑火般想投入他的怀抱。
而他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有时候会赏赐般露出迷人的笑容,虽然只是短暂一瞬,但脸上那柔和的线条,微微翘起的唇,总是让她心神荡漾。
整整两年,又苦涩又甜蜜的单恋着,忽然有一天,林樾手捧一束侬艳的红玫瑰站在她宿舍门口。在打开门看到的那一刻,郝小英觉得自己差点昏厥过去。
“嫁给我。”简单的三个字,却像平静的海面上骤起的飓风,郝小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连矜持的犹豫一下的姿态都没有,林樾也根本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思考时间,那三个字说的是那么不容置疑,像上级对下级下达的行政命令,鲜花一递,就拉住郝小英的手,“我爸今中午邀请你到我家吃饭,跟我走吧。”
事后每每想起,郝小英就委屈。这是求婚吗?简直就像人贩子拐卖妇女一样。一束玫瑰就收买了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一过就是二十年!
而林父更是奇葩,与郝小英第一次见面,就定好了结婚日子。一个女人最庄重最矜持最体现尊严的过程竟简单的比买块猪肉还容易。
可是,当时的郝小英是什么样的?她像中了彩票一样,又像卖不出去就会马上腐烂的猪肉一样,急吼吼的就签字画押,生怕林家反悔。
那是我吗?很多年后,郝小英一直想不明白当时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心理,怎么那么傻呢?自我感觉智商也不算太低啊,上学的时候一直前十呢,为什么遇到林樾之后就变成了一窍不通的傻子?
是的,真如傻子一般,结婚那么多年,一心一意照顾孩子,照顾林樾,即使在林樾事业发展最不顺的时候,也无怨无悔,结婚第三年,林樾就下海到了企业,而女儿林祎祎刚刚一周岁,创业阶段要跑市场,林樾三天两头跑上海跑广州,一去就十天半个月,郝小英一个人又上班又照顾孩子,婆婆嫌是个女孩,仅给看了半年,就不看了。郝小英只好厚着脸皮把林祎祎抱到学校来,上课的时候就让林祎祎一个人呆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有时候祎祎哭了,惊动领导,还要被领导批评。当时郝小英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给林樾添麻烦,为了林樾,天大的苦难她都可以一个人承受。
傻乎乎的近二十年,她像一只蜡烛,兀自默默的燃烧,烧的很起劲,很幸福,自以为终究一天会烧成最美的贤妻良母,会烧出最圆满的成果。
嘎啦啦,头顶响了一个大霹雳。那是寒冬腊月的一天,郝小英像往常一样下班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一条三斤左右的草鱼,又随手称了几棵香菜,手里提着,心里已经想好了美味的菜谱,想着林樾大朵快颐的样子,心中就倍有精神。
电梯停到自家楼层,门轰隆隆打开,家门口赫然站着一个娇艳的少妇。
少妇怀里抱着一个盖着红斗篷的婴儿。婴儿像一尾巨大的草鱼,蜷缩在她的怀里,粉嘟嘟的小脸露在外面,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睑,看到的第一眼,郝小英就打心眼里喜欢,如果不是两手都提着东西,她会忍不住上去摸一摸。
她正笑眯眯的欣赏着婴儿的小脸,少妇开口了,“你就是郝小英吧?”她的话语很无礼,神态更是刁蛮。
郝小英有一会的愣神,但出于一贯的素养,还是微微点点头,“是,我是。”
“你看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说怎么办吧?”
郝小英脊背一阵发凉,有一个不好的预感,那一刻,她想起林樾,他总是说忙,忙的很少回家,不回家的日子,他都在哪儿?之前郝小英曾怀疑过担忧过,但为了不影响夫妻感情,硬硬的把这些疑问压在心头,可现在一股脑的像雨后阴暗潮湿的地面上不可遏制涌出的蘑菇,白森森阴恻恻,彰显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