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老者回来，身后还跟着顾家老太太并一个小丫头。

高瑶娘道：“怎得这样快。老太太，好些时候没见您老，俺又来拖累你了。”

杜仲道：“出门便遇到老太太来看你，听说你要看郎中，特将胡圣人给你请来了。”

老太太道：“自你回去奔丧就没能回来，我们常念叨你呢。怎的病了这样久。可巧胡圣人因大雪淹留在俺家。既有他老人家在，放安心，你这身子很快就能好了。”

高瑶娘自是满口的感谢。那胡圣人却不理会他们寒暄，径自扯过高瑶娘的手，诊起脉来。旁人见此，也就不敢再出声。

杜蛮见这位“胡圣人”头发花白，面容严肃，把脉时纹丝不动，半晌不出一声，便觉得有些无趣。视线一转，对上个小女孩好奇的目光，她便眨眨眼，那女孩也学她眨眨眼，两人就悄悄笑起来。

那边胡圣人胡不知切了脉，小丫头已备好纸笔请他写了药方。收了笔，道一句：“没大碍。这是两幅药方，这副先吃半个月的，这一副吃到肺热祛净，不再咳嗽。”说着一张张递给杜仲，可怜杜仲不识字，只能努力记得哪个是先，哪个是后。杜蛮忙上前接过去了。

那边胡不知要走，杜仲和顾老太太忙送出去。那丫头却留在后头，问杜蛮：“你要是有不明白的，我来告诉你。”

杜蛮奇道：“你也会瞧病吗？”

那丫头笑道：“我跟着爷爷，总要比旁人多知道些。你去抓药吗？不如我跟你一起去。”

杜蛮自然欢喜，二人就手拉手出去了。

那丫头道：“我叫禾笙，你呢？”

杜蛮笑道：“我姓杜，叫蛮蛮。嗯，就是蛮夷的蛮，我的名字就是杜绝蛮夷之意。你的名字怎么写？”

禾笙笑道：“我是爷爷在河边捡的，据说就是太和城东门外的那条小河。我还特地去看了呢，也就是一条小河，没什么特别的。所以爷爷给我取名河生。爷爷说女孩子这样叫不好听，就改成禾苗的禾，笙箫的笙。”

杜蛮听了一呆，没想到她这样可怜。却见她并无自艾自怜之色，倒好像是说旁人的事，便好奇道：“那你知道你爹娘是谁吗？你去找他们了吗？”

禾笙反倒奇怪起来：“为什么要找他们他们也许是有苦衷，也许就是不想要我，可不论什么缘故，他们都把我丢在河边，不要我了。若不是爷爷把我捡回去，我不是掉河里淹死，就是被野狗吃了，早就死了。所以于他们看来，我早就死了，于我看来，也没有他们。又何必去找呢？”

杜蛮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低头想一回，到底不能自解。当下便把自小被别人玩笑说是抱养的，外祖父去世时也确实了的确不是爹娘亲生的事，跟禾笙说了。又道：“表姐让我等母亲不那么伤心了再问，可母亲随后就病倒了，我也就不忍问了……”

禾笙道：“为什么要问呢？我看你爹娘对你很疼爱了，就算你有亲生的爹娘，他们既然不要你，就是断了父女、母女的缘分，你又何必执着。再者说，便是找到了，他们过得不好，你也帮不了，他们还兴许害怕你回去，又是拖累若是过得好却没来寻你，你找过去，又如何自处呢？便是都不说这些，他们后悔了，想要回你，你真就抛弃养你长大的爹娘，跟他们去了吗”

杜蛮忙摇头：“我并不是想回去。我也不懂你说的什么缘分、执着，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哪里来的，我是谁生的，他们什么模样，为什么不要我……”

禾笙只好道：“我们济世堂都是孤儿，也都问过姑姑我们的父母是谁，我才说的那些，就是姑姑跟我们说的。虽然我也不能很明白，但我也不想找他们了。你既然想去找，就随心吧。姑姑也常说既然心中有了执念，不能放下，索性就去求个究竟，也好过辗转不安，到底是自苦。”

杜蛮就叹气：“你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