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白耀，漫天的尘土洋洋洒洒，这样干燥的冬日像北方。前面的路已经被封，短短两个月，乌桕街景光不再。

有人抱了芭蕉叶丢弃在沟里，赵婧妍静静地站在一侧，看着不远处的废墟，情感莫名。一切难免面目全非，尘归尘，土归土，我们自己也终将变回女娲手边的泥土堆。

“是非恩爱总会成空，何必为难自己啊？”

赵婧妍语气颇为伤感，像是要出家，远离红尘了。电话那边的易沉少不得合理怀疑道：“你又失恋了？”

易沉发表感慨就是文学创作，她发表感慨就是失恋了。赵婧妍索性恢复正常，直接布置任务了，“我最多开半天的车，你明天在路上接我，作为奖励，我把你的车还你。”

作为一个有骨气的无产阶级，赵婧妍本来就打算把车还给易沉。易沉嫌弃道：“不知道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你的车太招摇，保养也太贵了，我根本没开几次，还你！明天等我电话，二十四小时待命。”

易沉呵呵两声，懒得理她。

赵婧妍回了车里，细嗅花香。那是离开明之恒时，周姨送她的花。花开得很精神，一朵白色，一朵粉色，能养活好一阵子。

路标显示到了华冉园附近，赵婧妍放缓了车速，离开苏州之前，有些事情还是要有个了断。

助理进来说：“安总，有位赵小姐找你。”安奕笔尖一顿，有些惊讶。

那边果然有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年轻女孩，笑意浅浅。“婧妍”，来人真的是赵婧妍，安奕喜出望外的感觉更加强烈。

赵婧妍轻轻一笑，“安总，刚路过楼下，突然想来看看你每天在忙些什么，我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去我办公室吧。”安奕自然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他的办公室和他当年读书时的书桌一样，物件归置整齐划一。刻进骨子里的习惯很难改变。

安奕听赵婧妍说要回家，有些奇怪，“怎么这个时候走？”

赵婧妍接过安奕递来的热茶，道谢，又笑道：“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家了。我又没在这里安家，过年总该走的。”

这话句意多种，安奕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他要和你结婚？”

赵婧妍抿了一小口茶，淡淡道：“早着呢。”

看着赵婧妍，安奕只觉得心里发堵，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赵婧妍问他胳膊上的伤，他有些木讷地说了一句没事了。

“婧妍，结婚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件事，还得多考虑考虑。”

安奕扭捏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赵婧妍却只是一笑而过，不以为意。安奕这是对自己的婚姻失望了？

办公室的格局很大，但不是采光通透的设计，安奕又一向不喜欢那些旁逸斜出的事物，除了几盏造型精巧的灯，没什么好看的了，赵婧妍很快参观了一遍。

“婧妍……”

“嗯？还有事？”安奕看着她的眼睛，又把那些话咽了回去，她真的不是从前的赵婧妍了。

赵婧妍说过，不要他多管闲事，还说过两人只是同学，不是朋友。现下两人感情各自已定，他确实不该操那份心了。但不知怎的，安奕就是觉得陈慕靠不住。

赵婧妍将走时，有人径直推门进来了，寒气和怒气喧嚣涌入，是气场强大的张大小姐。

安奕见张若冉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婧妍，有些尴尬，“若冉，你怎么来了？”

张若冉瞥了他一眼，看着赵婧妍，语气不善，“这不是陈家少奶奶，怎么有空来？”

赵婧妍很有气度地笑了笑，轻声道：“闲着无事，上来坐坐就走，张大小姐不至于舍不得一杯茶吧。”

张若冉冷笑一声。看样子两人不知道结了多大的仇，安奕上前说：“婧妍，我送你下去。”

赵婧妍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离开，张若冉一把拉住了安奕的胳膊。被她抓到了那只受伤的胳膊，安奕闷哼吃痛，再抬头时，赵婧妍已经离去。

张若冉见安奕神情痛苦，脸色发白，忙松了手，但怒气未消，质问道：“你怎么能带她来这里？”

张若冉气势汹汹地来，显然不是巧合，安奕突然想到，张若冉为什么来这么快，“你让人监视我？”

张若冉有些心虚，忙道：“没有，你昨晚没回去，我就想来看看你的伤。”安奕为人太过直板，从不讨好任何人，张若冉轻易不跟他闹别扭，不然吃苦的还是自己。

安奕不相信她的话，但也没再计较，张若冉继续说道：“她是来替陈慕窃取机密的，你怎么能让她来你办公室？”

“婧妍不是那种人。”

“你的意思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随你怎么想！”安奕并不争论，回去工作了。君子坦荡荡，倒显得她气急败坏，做贼心虚地要隐瞒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