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陵回答道:“习过几年书。”
“文人虽弱,但自有风骨,我想你来我云水,应当不仅是被抓来这么简单吧?”水主深邃的眸子盯着道陵。
“我的兄弟欠了镜花水月的债,我想确认是不是值得还。”道陵回答。
“哦?你兄弟有这般能耐,能欠下镜花水月的债?”水主眼神犀利,儒雅的脸上呈现威严。
“而且你还敢当着我的面说出,年轻人,你很自信,但自信过头就是自负了。”水主接着道。
“水姑娘说过在云水护我周全,水主大人想必不会动我。
水姑娘年纪轻轻能掌云水财政,统筹城北难民安置,里面少不得水主大人的信赖,甚至是宠爱。”道陵有条不紊道。
“你很聪明,如果你的身份更好些,我倒是很希望你成为云水的姑爷。”水主道。
“放逐之地就这么不入流?”道陵并没有生气,反问道。
“我从没有地域偏见,我只对身份有偏见,因为你是个贼。”水主眼神犀利,对着道陵说道。
道陵心惊,在水主面前自己的秘密仿佛一览无余。
“神剑在哪?”水主儒雅的面孔竟能有虎狼气势。
“我有一个兄弟,他为了我,把天下偷来,只想让我下山,我并没有遂他的愿,因为外面没有道观里光明。
他背上天下的骂名,我却在山上悠然习书。
我说他偷不了自己的命,却去偷天下的命,只不过会让天下多些我们这样的人。
他告诉我说命不由人。
最后他死在了天下人呐喊声中。”
道陵诉神色哀伤,触动心中的脆弱之地。
“他是死在自己的心魔中。”水主毫不客气地反驳。
“心魔是什么?”道陵质问道。
“每个人的心魔都不一样,天下人心魔是那五柄神剑,那贼人的心魔是他的命,
而你现在的心魔是死掉的那个贼。”水主解释道。
“他不是贼!”道陵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盗天下五神剑,导致天下纷争四起,无数人颠沛流离,他不是贼是什么,他是偷天大贼!”水主反驳。
“他不是贼!
倘若天下太平,人人有家,老有所依,壮有所用,幼有所长,谁会去做贼?
你可曾为了一口食与野狗争夺?
可曾被人骂作孤儿,有娘生没娘养?
可曾经历瘦骨嶙峋的四五岁孩童讨饭像苍蝇被人赶出去过的遭遇?
说到底,不是我兄弟偷了这天下人的命,是天下人起的因,结下今日的果。”道陵眼睛通红地对水主说道。
“你说他欠了镜花水月的债,不就已经认为你的兄弟是个贼了吗?”水主问道。
“他是贼,天下人又是什么?”道陵情绪激动反问。
“你只分了你们与天下人,你的天下太小了,你需要多看看外面。”水主摇摇头道。
“你把神剑交出,我放你离去。”水主给道陵选择。
“云水一片繁荣,为何还要神剑?”道陵控制了情绪问道。
“你只知神剑是天下利器,却不知对于我等势力而言,是一种权力标柄,五大势力固然需要神剑的威能震慑四方。
但神剑在我等手中,不过是了结势力范围内的心魔,剑不归位,人心不正。
至少,镜花水月是如此。”水主回答。
道陵无法反驳,回答道:“我只会拿出镜花水月的那柄,其它势力我没见过前,我不会交。”
“可以,前提是你要跟千柔成婚,你需要自己去见证其它势力是否值得归还,但我也要保证我云水城的安宁。”
“可以。”道陵回答。
经过这些天在云水所见所闻,道陵明白,水主是天下人,却又不是他所想的那些“天下人”中的其中一个。
不然云水也不会在乱世中得一方安宁,道陵也不会顺着水主的猜测,承认剑在他手中。
而道陵也明白,水主在乱世中只想守住云水,却没有想要改变天下人心和局势的意愿。
水主要道陵与水千柔成婚,一是为了把神剑动向时时掌控在自己视野中,二是顺水千柔的意,嫁给道陵,水千柔就能一直在云水城,这也算是他作为作为父亲的一点爱女儿的私心。
“这是我去百花城寻得的聘礼。”道陵将怀中的玉盒拿出,交予水主。
水主打开玉盒,水蓝色的灵气迎面扑来,散发出耀眼的光,亮了整个微暗的清河殿。
“三日后我替你们主持婚礼。”水主合上玉盒,背过身道,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色。
玉神冰蓝,百花城千年仙品,在花海最中央,当年水主也曾为自己的爱人,到花海寻此花,当时水主只能到百花深处,便倒下了,最后是现在的花主将水主救出。
水主寻此花是因为此花能平心静气,最适合自己从灾难脱身的夫人。
不仅如此,此花还有一个很大的作用,花霓裳未曾告诉道陵,玉神冰蓝,温润如玉,能解百毒,倘若当时有此花,水千柔的母亲定能再多活几年。
因此水主看见玉神冰蓝时,神色动容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一株千年仙品,而是心中的一个结,不知怎的缓缓打开了。
水主自然知道千年仙品的珍贵,再看到道陵嫩白脖颈上,新鲜愈合的痕迹,他明白了些什么,不然说不得他会用其他办法,将神剑控制住。
他惋惜爱人,但看到了一个爱他女儿的人,这也算是对爱人的一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