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旧都的路漫长而颠簸。纪青身子弱,赶路的时候几乎都在昏睡。季羡仙就白日在车内念书,晚上在客栈房间里练武,每日不敢懈怠。
陈越跟陈述赶马,一个话痨一个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倒也相处融洽。
从台州出发前往南京,要经过苏州、无锡、常州三个城市,才能到达南京。经过苏州的时候,纪青被眼前繁荣昌盛的景象吸引,困意少了许多,大多时间是撩开车帘,饶有兴趣看着窗外之景。琳琅满目的商铺,从鞋铺面铺酒坊到首饰铺文玩铺,应有尽有。赶上天晴,阳光微醺,染坊挂出来的各色轻薄布料就会随着微风慢慢飘动,熬是好看。
街道两旁有着各类小摊贩。挑货郎挑着各种货物沿街叫卖,僧人头顶宝塔到处化缘,杂耍的光着膀子耍花坛,纪青下车去买烙饼的时候还被一个扛着周易大旗招摇过市的道士拦住,说是想为她算上一卦。
纪青这种轮回再轮回的自然不相信,于是这个道士退而求其次,对季羡仙说道:“既然如此,这位公子哥,我看你眉宇生辉,天阁丰润,要不老夫帮你算上一卦?”
季羡仙摆手,他平日忍受陈越的话痨已经够苦恼,怎还会听一个外人胡说八道,“不必了。”
“就让老夫免费为你算上一卦,算是今日开张罢,”道士不甘心,紧跟着季羡仙,细看了一下季羡仙的面相,忽然略为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惊奇道,“奇才!公子以后定是不世出之奇才!”
他叹完又开始摇头,“然目下有不宜之气,怕是要经历不少磨难,乃至家破人亡,方能浴火重生。”
季羡仙顿住,连纪青也回头,看向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江湖道士。
两人都等着这个道士说下面的,但是这道士忽然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摸着胡子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是看公子一片诚心,我收五两银子便话于你罢。”
季羡仙抽抽嘴角,拉着纪青就往要上马车,道士急了,急忙跟上来,喊道:“公子公子,五两不成,三两也行啊!”
季羡仙回头,只说了一句话,“你说得很准,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着就拉着纪青进车厢。道士还想做成这笔生意,就被陈述的一记瞪眼唬住。陈越抽了马一鞭子,“驾!”
马车缓缓动起来,道士忽然对着车厢喊道,“公子哥,若是姻缘呢,难道你不想知道么?一两,我只收你一两!”
纪青看着正准备吃烙饼的季羡仙身子一震,表情复杂。他忽然出声让陈越停下来,一个人径直跳下车去找那道士了。
纪青从车厢探头,只见季羡仙听着道士说话,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等道士说完,季羡仙丢给他一两银子,快步回到了马车上。
陈越回头,问季羡仙,“公子哥,可以继续赶路了吧?”
季羡仙点点头,陈越就又重新赶马。
纪青好奇地便啃饼便问道:“那道士是怎么胡诌的?”
季羡仙坐回到纪青身边,半天不回答,纪青想起自己那日昏迷后做的梦,打趣道:“这般失魂落魄,怕不是说你以后会娶个丑姑娘吧?”
“怎么可能,”季羡仙终于说话了,他拿起一个大烙饼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地说道,“我若是娶,定是娶世上最好看的。”
“我觉得郡主就挺好看的。”纪青继续逗着季羡仙。
季羡仙就没再理会纪青,而是将剩下的烙饼分给了赶车的陈越跟陈述。陈越想要说话,旁边的陈述眼疾手快,立刻用烙饼堵住他的嘴。
不怕贼人没文化,就怕陈越开口说话。
不料陈越摘掉口中的饼,还是开口了,“我记得出了这个镇子,向右有个承德庄,夏至那里会汇聚各方才子,进行流觞曲水等活动,风雅之至,掌柜的要去看一下吗?”
陈越不愧是陈越,一下子就抓住纪青喜欢凑热闹的要点。纪青两眼放光,“肯定要去的,没准还能将我们那一小车青梅酒高价卖出去。”
“这种时候还想着赚钱,掌柜的,你上辈子莫不是穷死的?”陈越官方吐槽道。
纪青哼了一声,一副你们这些小辈还嫩着很的表情,说道:“俗话说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钱这种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
“陆游曾在《夜坐戏作短歌》里说道,‘素心憎狐妖,老愈恶铜臭,视之若寒气,可使客肤腠。钱多庸俗啊,纪掌柜的。”陈越反驳道。
纪青扬眉一笑,“既然如此,那之后再开酒肆,便不予你月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