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呆滞着，窝在床边的一个角落。桌上的饭菜顾之清让小厮热了好几回，都凉掉了。

顾之清也没有说话，就站在窗子面前，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这里还能远远地听见醉梦楼女伶弹奏的琵琶，以及寻欢作乐之人的起哄。

这里的夜晚似乎比塞外淡点，没有那种摄人心魄的浓重。

“客官，那菜还热么？不过都热了好几回了，味道肯定大打折扣，要不小的让厨子弄几盘新鲜的？”小厮站住门外毕恭毕敬地问道。

顾之清点点头，小厮便进来，撤了那几盘菜出去。顾之清回头看向纪青，轻轻说道：“好歹吃点。”

纪青还是一动不动。顾之清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妥，便上前，谁料到闻到好大一股酒味。他猛地扭头看向柜子上的酒，居然已经开封，里面一滴都不剩了。

他再猛地回头看纪青，纪青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两人差点脸碰脸。顾之清心一跳，急忙后退，有些慌乱地捂住脸，这时才想起自己戴着面具。

他呼了口气，纪青忽地打了嗝，捂着脑袋又像一只乌龟一样爬回那个角落，一动不动了。

顾之清翻了个白眼，挠着头拉凳子在床边坐下，盯着纪青。他没想到一个女的居然能喝一缸子酒。更没想到这个女的醉酒居然能憋得像只乌龟。

“为……为什么……”

顾之清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纪青就突然说话了。顾之清有些惊愕地看着纪青，只见她一直叨叨着为什么，又不说究竟是为什么，眼泪哗哗地流。

顾之清懵住。印象中的纪青一直都是心大的那种，虽然人是掉进了钱眼子里，但对其他的事情，都好像持着一份淡漠。没想到喝了酒后居然哭哭啼啼的，跟个女孩子似的。

顾之清想到这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糊涂了，糊涂了。纪青不本来就是女孩子么。

好像有些人总是太过坚强，太能承担，所以常常让人忘了她本身的柔弱。

顾之清正认真思索着，一只纤细的手忽然伸过来，摸上他的面具。顾之清回过神，只见纪青爬到了他的面前，流着眼泪，目光凄苦，伤透人心，“哎，你说啊，我是不是跟你一样，是命煞孤星啊。”

“我一直都追着……追着你的脚步……可是你都不回头，看看我摔了多少个跟头，身上多少处淤青……”纪青低下头，眼泪像黄豆一样掉到被单上，“你都不知道，我弄丢了多少人，他们对我那么的好……”

顾之清脑子一痛，似乎有什么压抑而痛苦的回忆就要破壳而出。他愣愣望着悲伤绝望的纪青，不知道为何，竟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纪青又忽然抬起头，呆呆看着屋顶，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像下了永远不能被推翻的结论，“也是。你根本都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