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才将药熬好,韫玉喊了良姜来,丫鬟殷勤诚恳地说:“劳烦玉公子亲自煎药,送药这点小活,便由奴婢来吧。”
“无妨。待老夫人服下药,我须得再观察些时候,便一起走这一趟吧。”韫玉将药递给绿竹,良姜推着她走。
丫鬟余光瞥那碗药,心尖颤了颤,垂目在前面引路,快到福盈阁,她突然加快了脚步,远远将他们丢在后头。
绿竹看丫鬟脚步匆匆的身影,沉声直言:“公子,她不安好心。”
“她遵的是殷老夫人的令,我们如何自然不在她的关心之内。”韫玉笑了一声,又道:“到底年纪小,想是吓到了。”
绿竹想到住在嵇山脚下时,韫玉日日同良姜去抓毒虫蛇蚁的画面,垂目看手里的药,也不禁身子一抖,不再多言。
那丫鬟不知同屋里的人讲些什么,韫玉由良姜推进屋时,所有的人又都盯着她,只这一回他们变了容颜,极是不善。
韫玉倒也不去多问原由,只叫绿竹将药端给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却不接,冷凝着眼看人。
殷二夫人江氏哼唧哼唧,言语刻薄:“尊称你一声玉公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回事。殷家是什么身份的人,竟给我们熬一碗满是虫蚁的毒药,谁知是不是存心要来害人!”
此情此景早有预料,韫玉不慌不忙掏出事先备好的药,摊开递给殷老夫人:“蝎子,金蝉,蜈蚣。这三味药皆是我命良姜特去取回的药。于你们而言,这或许是毒药,在我眼中,只要使用得当,任何东西都可以是良药。再则,若我真是存了害人之心,又何必当着丫鬟的面来?”
“你这是承认在药里放毒了!”殷二夫人江氏拨高了声调:“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朝廷命官的家眷身上下毒,简直活腻!”
她这边言词犀利,三两句就给韫玉定了罪。
吵吵嚷嚷,嚷嚷吵吵,韫玉眸光始终只在殷老夫人身上:“老夫人,既是请我治病,眼下却又各种生疑,是否有些没道理?若不信,不治便罢了。”
这是生气了,还是威胁?
殷老夫人开了腔:“你虽表了态,却也只是空口无凭,眼下,你这药方里渗了毒也是事实。虽说是我求的医,但我小心谨慎也是情理之中。这药,我定是不敢喝的。不过…”
她故意缓了言语,眯着眼端详韫玉脸容:“若你将这碗药喝掉,我便信了你,便是以后你捏着毒虫蛇蚁要我吞下,我也二话不说,如何?”
韫玉尚未表态,绿竹和良姜先怒起。
良姜不得开口,直眉怒目,情绪显著。
绿竹退回护在韫玉跟前,就是一记冷讥:“真真是好没道理,你们既然请了我家公子,从头到尾却又各种刁难,这是作甚?殷老夫人这毒就必须这几味来对症下药,我家公子一直体弱,你们逼他喝药,跟断送他的生命有什么区别?”
一个小小婢女如此没大没小喧哗,一众人都沉了脸。
耿老夫人严词厉色,就是一喝:“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这里撒野!”
谢老夫人面上挂不住,韫玉是她举荐来的,眼下却这般情景,若处理不当,恐为日后谢耿两家生意留下后患。
她殷勤赔笑解释:“这必是误会,当日我家孙儿命悬一线,也是得玉公子用了那些毒虫蛇蚁才得以活命,想是玉公子手法非常。”
被一个丫鬟如此讥讽,殷老夫人也并无动怒:“玉公子既能被尊称一声圣手,医术定是非凡的,既如此,这碗药就算喝了,再开一帖药解毒,势必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