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又一次抬头看向半空的月亮,望月之夜的第二天,那月看起来仍是一个整圆。
“月至中天的时候。”她说,“月神伊莲是蛮人们的护佑之神。深夜和满月,这是蛮人最为亢奋的时候。此时的他们自认为有月神护体,是猎杀的最好时机。他们从不会把捕猎拖到第二天。”
洛一凡轻轻点头。的确,蛮人们为了月神连命都可以不要。否则那六十个蛮人也不会为一场月神祭而把自己主动送进包围圈里去了。
“你退后吧。”
劳拉在洛一凡的胸口轻推一下。仿佛是理解了她的用意,维特立刻让女魔法师们占据了前方的位置,把洛一凡挤到最后。隔着前排女兵们的肩膀,他看到劳拉举起了拳头。
“全员听令!菲莉丝,带领亲卫队以警戒阵型防守前方!维特,让法师队积聚元素,做好施法准备!”
盔甲的摩擦声在身周环绕着。洛一凡又一次捏紧了拳头。山风在他的耳畔诉说着嘲讽的低语。
……
安塔站在人群的最前排,抬头凝视着山巅上那一丛星火。他的夜视能力很强,过长的距离和昏暗的光线都无法对他造成阻碍。在他的眼中,山巅上那些王国军的女兵们已经摆好了阵势,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在那里等待他们攻上去了。
不好办。
他“咯吱咯吱”地磨着牙。
二十岁的年龄,在蛮族中已不算是年轻人,他是族群中的捕猎高手。所以他心里清楚,那些静待在高处等猎手先发动攻击的猎物,往往是最为难缠的对手。
尤其这猎物的实力本身就远远强过猎人。
但他并没有退缩。今夜月神伊莲高悬在空,这就是最明显的神谕。伊莲会护佑他们,而那片山巅正是最适合沐浴伊莲圣光的地方,他不相信自己会在那里输掉。
毕竟他是蛮族中数一数二的勇士。
……每一个蛮人都是这样自以为的。
对,他们知道王国人管他们叫“蛮人”,于是他们自己也这样称呼自己。他们并不认为这是一种蔑称,甚至都不知道“蔑称”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安塔明白,山巅上的那些女人们不好对付,她们的甲胄坚韧,剑刃锋利,还会用那个什么叫“魔法”的东西。
安塔自己也能够用双手变出一团水雾,却无法做到更多。
要杀一个王国军人,至少会有三个蛮人赔上性命——这是族中流传的说法。
也就是说,要把山巅上那群女兵全灭,他们这边可能会死掉一百人,甚至更多。
但他依旧挺立在最前排。
蛮人并非不会惧怕,但他们的恐惧往往只存在于瞬间。
当同伴的脑袋被魔兽一口咬掉时;当自己的喉咙撞上农夫的斧头时;当族人的尸体被王国军挑在枪尖时……
但他们不会惧怕尚未发生的事。
也不是没想过自己会被王国军一刀砍死,但他们依然会嚎叫着发起冲锋。
这就是蛮人。
这就是铭刻在他们骨子和血液里的东西。
长期生活在恶劣环境之中的他们,对生命早已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别人的生命也好,自己的生命也是。
倒不如说,剥夺生命这件事本身能够给他们带来浸透骨髓的愉悦感。不管杀死的是耄耋老人,还是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他们都会欢喜非常。
安塔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
放哨的族人说,这群王国军几乎全是女人,只有一个男的。
而王国的女人向来比他那些用树叶遮蔽身体的异性同族要漂亮得多。
她们的肌肤白嫩,脸蛋娇俏,嗓音甜美,尤其是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姿态……
安塔舔了舔燥热的嘴唇。
许多年前的族人在王国抢掠时还能偶尔掳回一两个女人,但现在全都死光了,尤其近八年他们连王国的边境线都挨不到,这些事也只能从那些年长的族人口中听说一点。
但今夜就是个绝好的机会。
粗重的喘息声自安塔的牙缝中溢出。
三十个女人总能活捉到一两个……只要等下他没有死掉,就能够拥有享用的资格。
他终于移开了火热的视线,盯住了半空中光辉的月轮。
伊莲大人啊,求你快一点,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