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朱清则不知在想些什么,楞在那一动不动。
月老端着茶杯,平静道:“宋公子,有些事并非你能左右,周兴成代表的是皇家尊严,他与清儿婚约乃天子所赐,若然解除婚约,你可知是欺君之罪?就算初日你去了公堂,也改变不了什么。廖芳贵还没那个胆,敢去解除清儿的婚约。”
“我知道。”宋玉回过身来,索性在月老面前坐下。
“你知道?”月老好奇。
宋玉点头道:“从接下这份讼状起,我便明白此案胜算为零。可我还是想试一试。”
“为何?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有几点。其一,朱夫人拿苏府满门逼着我接下这份讼状,苏府待我不错,我不想有人因我而丧命。”
月老看了看朱清,朱清连忙低下脑袋。
“其二,周兴成涉及六年前梨园一案,我想看看此案是否真外界传言那般与他有关。”
“你想翻梨园案?”金老脸色突变。
宋玉摇头,“案件未判,何来翻案之说。再说就算梨园一案,真是周兴成所为,与我关系也不大。我纯粹是好奇而已。”
“即是清儿威胁你涉入此案,今日我等大可替你做主,即便你初那日不上堂,清儿也定不会伤及苏府分毫。如此你可还是要上堂?”
“是。”宋玉认真地回。
月老不解,“朱清的威胁铲除了,梨园一案你又只是好奇,那你为何还要上堂?”
“因为她。”宋玉指着朱清,一字一句道:“若非遇见她,我从未感受过何为‘哀莫大于心死’,也从未亲身经历感过何为不自由毋宁死……”
朱清突然插话:“宋玉,银票已经收了,你大可走人。撤案是我的决定,既已决定,便不会改。”
“夫人曾说过‘不自由毋宁死’,宋某想不到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东西。难道就因为他们代表的是能定人生死的皇权?”
宋玉说到皇权时指了指两位老头,沉声道:“那日我在夫人眼中见到一束坚毅之光,很是敬仰,可今日这道光淡了,暗了,不见了。”
“是什么让夫人害怕了?”
宋玉想到了很多足以让朱清害怕的事情,比如朱府上下几十条人命,比如朱清之女,在这座人如草芥的时代,‘诛九族’一词,足够威胁到所有人,而诺大的长安城能够威胁到她的人并不多。
显然月老便是其一。
朱清并未回话,月老却替她开口,“宋玉,你可知这天下是谁的天下,即便周兴成有错,这门亲事乃御赐,便注定无法更改。”
“老先生的意思是明知有错,却不能去改?”
“皇帝不能错。”
“可他就是错了。”
“放肆。”月考微怒。
金老连忙插话,“宋玉,你可知你今日之言可是要掉脑袋的。休得胡言。”
“呵呵。”宋玉冷笑,“方才老先生问在下这唐国天下是谁的天下,唐国姓李不错,却并非李氏独有,天下是百姓之天下。若皇权凌驾民意之上,民声必然沸腾。百年前大周朝如何倒下的,两位前辈会不懂?君若与民同意,民则愿为其生死,这般简单的道理,皇帝会不懂?”
月老缄默良久,突然伸手,似在向宋玉讨要些什么。
“东西拿来。”
“什么?”宋玉不解。
“银票。”月老淡淡道:“既是不答应我所托之事,岂有收银票之理。”
宋玉拒绝还钱,“不还,老先生你见过到嘴的鸭子还能让它飞掉的吗?”
“如此贪财,将来如何能成大器。”月老拂袖气氛不已。
宋玉咧嘴道:“我本苏府小赘婿,本就没指望成大器。攒些银票做个闲散之人才是正道。”
“人间正道是沧桑。”
月老随口说了一句,宋玉却楞在当场,这句话貌似不该出现在这个年代。
又是那位不知名的穿越者传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