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灯火初上。

安零瞪大了眼睛，走在黑漆漆的小路上，这是她第一次正视世间的神灵——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她忽然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说待会儿会遇见奇怪的生灵，那岂不是很危险！”安零脑中已经开始浮现恐怖片中被恶鬼一口吞了的场景。

“放心，神部天卫早就将城市里的凶神恶鬼给剿灭干净了。你在这条大街上能见到的，都是可爱的生灵！”陆十川拍着胸膛道：“再说了，昆仑学院有一个叫做‘灾逆退散’的见习课程。每个院都会定期派人出来清理那些捣乱的小妖怪。你看到的那些白衣生就是出来见习的。”

“好吧。”

“你现在能看到的生灵都是很可爱的，你可千万别伤害他们。”陆十川特意强调。

“当然。”安零耸耸肩，心中道：“它们不出来吓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安零跟着陆十川朝繁华的商业街跑去。

穿过橡树公园的时候，见那树枝上倒挂着许多黑色的毛球。

那毛球只有一只眼睛，却像铜铃一样大，光是忽闪忽闪的眼睛，就占据了它大半个身体。

“那些都是树蝠，又叫树毛毛，你要是喜欢可以去天街海市里买一只驯养的。像这种野生树毛毛怕生得很，靠近一点都会吓到它们。”陆十川一边跑一边解释。

陆十川忽然来了个急刹车，叫道：“小心前面！”

他话音刚落，安零紧接着一个趔趄，就像跌进浸了冰水的气球里。

定睛一看，原来是撞上了一个透明的家伙，那家伙的身子被安零撞得凹了进去。

“是泡泡，它们喜欢飘在林子里休息，喜欢吃浮游生物，还可以净化空气呢。”

安零站直身体，只见那只“泡泡”像棉花一样不紧不慢地恢复了原状。

在它头顶上有两个小黑点，就是泡泡的眼睛了吧。那双小眼睛朝下看了看，大概觉着安零也没什么危险，便慢吞吞地从她头顶飘走了。

两人继续赶路，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整个城市挂上了霓虹。最高的Moon boat大厦耸立在群楼之间，隔得老远都能看到那闪亮的金色帆船。

出了车水马龙的南门巷子，左转便是最最热闹的月辉大道步行街。两旁除了大型的购物广场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商家铺子，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商铺旁有人在叫卖霸王鱿鱼，小摊前不仅排满了顾客，还爬满了一串串的烟葫芦！

烟葫芦有着漏斗一样的大红鼻子，烧烤里冒出来的香喷喷的烟气是它们的最爱。

炉子里的火苗则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食物的油汁。那些都是潜伏在炉子里的火精。

过了天桥就是电影院。大屏幕下，一个小婴孩正哇哇大哭，几个大人则围着小孩又是拍手又是说笑，却怎么也哄不好。

安零定睛一看，原来有只像牛蛙一样的小妖怪，它正伸着肥大的舌头舔舐小婴孩手里的棒棒糖。那棒棒糖足足被它舔小了一圈儿。

“那个小孩儿的元灵还没有消失，他是可以看到的。”陆十川道：“凡人也只有处于婴儿状态的时候才会残存着一些神性，这也算是一种返祖现象吧。”

小婴孩哭得伤心欲绝，一旁的大人却完全搞不清楚状。

安零看不下去了。

“好哇，竟然和小孩子抢糖吃！”说着便一个健步跨了过去。

那小妖怪见事不妙，一蹦一跳地消失在霓虹绚烂的灯光里。

陆十川急忙拦住安零：“那不过是只甜蛙罢了。

“要是你家的糖莫名少了啦，融化啦，说不定就是它们干的。甜蛙可贪吃了，不过对付它们也很容易，只要在糖罐周围撒上一圈胡椒粉，它们就再也不敢来了。”

那小婴孩的家长见两人举止奇怪，正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们两人。

陆十川急忙将安零拉走。

两人来到中央的喷泉广场，只见天上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精灵，有游来游去的锦鲤、飘来飘去的灯火、蹦来蹦去的嘟嘟鸟……那叫一个热闹。

个头小小的醉八仙各显神通，从安零头顶上飞过，那可不是真的八仙，只是一群“画中小仙”罢了。

还有躲藏在地砖封里的泥巴鼠，专门将地上的脏东西仍在行人的鞋子上。

安零吃完了一个冰棒，正朝垃圾桶走去，瞧见垃圾桶上竟然坐着个独脚怪。

陆十川说它叫做“柔力”。

柔力用它那只独脚将垃圾桶晃得嘎吱作响，大概是很喜欢听这种单调的声音吧。柔力弄出来的声音混在嘈杂的大街里，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千奇百怪的生灵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彼此相处十分和谐，只是普通人看不见这些精灵罢了。

两人沿着星辉东路走。

路口的红灯还没停止闪烁，一个女人便已经急急忙忙走上了斑马线。时髦的装束，高鼻吊眼，不正是那个和安零发生过冲突的疯女人吗。

“糟了，疯女人的乌龟印子已经全部化开了。”陆十川指着那个女人的印堂，咽了口唾沫，神情忽然紧张。

安零朝那女人看去。

果然，她额头上的乌龟印子此时已经化作一团浑浊暗黄的气，黄气笼罩了她整个印堂，看上去诡异无比。

“那印子化开了，会发生什么？”安零小声问。

陆十川紧紧盯着那团黄气，摇了摇头。

如果是一般的小妖怪倒还好对付，可是像洒扫童子这种等级的小鬼施下的法术，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说时迟那时快，路口忽然闯出来一辆大货车！

失控的货车倾斜着车身飞驰而来，车头正好对着走在路中央的疯女人。

伴随着一串刺耳的刹车声，道路上烟尘四起，路上的行人惊呼着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