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上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平淡于我而言其实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风平浪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虽然算不得有多有趣,但至少我们能一起守在昆仑山,守着豫章宫。
清晨我悠悠转醒,梳妆过后便去陪师父用早膳。
其实也不算我陪师父,应该说是师父陪我。
师父是神仙,餐风饮露,自然用不着吃寻常谷物。
只是我刚来昆仑山时修为低下,还未习辟谷之术。当时我不懂事,吵嚷着不肯吃饭,非得拉着师父陪我一起才肯吃东西。
就这样被我带的,这昆仑仙山之上,倒是日日炊烟袅袅。
这样很好,浩渺烟雾里带着些烟火气,不似九重天那般,高不可攀。
若是可以,我真想时时刻刻都能呆在昆仑山。
即便如今少了一个人,即使如今师父的塔室里停着一口冰棺,棺中放着那个真正牵动着师父心弦的人。
即使如今的昆仑山除了山水依旧,人情是非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但我依然将昆仑山视作唯一一个能让我放下心来,当作依靠的地方。
无论其他地方再繁华再热闹,都抵不过自己的家。
我此刻是真的希望昆仑山的平静能继续下去。
我会很努力,也会很乖。
只要能让我守着昆仑山,我做什么都愿意。
然而这些终究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任何意外发生时,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自己受着。
我就这样在昆仑山浑浑噩噩的厮混了月余,一直到冷落的门庭冷落的宫门又被推开。
我本来是及其不想理会来人的,可推门而入的是初尘。
我不能栏他,不该拦他,更拦不住他。
初尘来时,师父也正兴冲冲的从塔室里跑出来。
他们两个人在门口对视了一眼,白衣青衫,遥遥相对,愣了片刻然后师父突然大笑起来,我从未见师父如此不顾仪态的大笑,几近疯癫,全然没有他往日的风度。
我不由疑惑的看向初尘,可初尘却像是没有看到我似的,径直向师父走去。
初尘以前从来不曾这样过啊!
初尘对着师父笑着说,“恭喜,多年夙愿,终究要有个结果了。”
师父抬着头,眼眶红着,脸上似乎沾了眼泪,可却依然那么明朗的笑着。
初尘顿了顿,笑着说,“我在九重天上看到清仪宫里那棵半枯的枇杷树今日突然又泛了青芽,所以便立刻来告诉你,想来是神树有灵,感知到故主将归,所以特意抽了新芽来迎候她吧!”
初尘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我本该是一字一句都听不懂的,可不知为何心头发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一言半语。
心里一个声音在说,有个故人要回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故人。
于曾经威震四海睥睨八荒的水神仙上,于而今归隐昆仑不问世事的师父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故人。
重要的能让师父此刻不顾仪态,重要到师父什么都能放下。
“我今日在塔室,听到屋外有风雪鸟的鸣叫,我知道,她的魂魄在这四海八荒里滋养了万年,终将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