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五月暑气正盛,此时日头西斜,凉风习习,正是一天里最宜人的时辰。
玉玲儿和狄青相对而立,夕阳给二人镀上一层金黄的柔光静默半晌,狄青向前一步,走到玉玲儿跟前,朗声道:“走罢,回家吃饭了。”
玉通家的在知味观叫的一桌席面早已送到了,不料左盼右盼也盼不回玉玲儿来。
夜色渐渐从东边拉过来时,外头才有人叫门玉通家的忙理了理头发,往正厅去迎。
夕阳下有两人并肩而立,女子一袭散花柔绢长裙,眉清目秀、身材颀长男子则是青色长袍,气宇轩昂,往来的仆妇看了,都不由得在心里叹着好一对璧人。
玉通家的瞧见狄青如今已长成个大小伙子,心头颇为感慨,忙迎了两人进来,亲亲热热道:“等了你们半天了,咱们先吃,也不等她爹了。”
狄青笑道:“大娘不必见外,狄青自小就受您照拂,已当您伯母一般的。咱们等着玉老伯回来再吃罢。”玉通家的听他言辞亲近,心里好生熨帖,忙道:“先坐先坐,吃点冷盘垫着。”
三人往饭厅里坐了,玉通家的取了酒杯来分酒,笑问:“我听玲儿说,你才入伍几月,便从宛州调到汴京兵马处衙门当差了。”狄青笑道:“头几年跟着师父学了些拳脚功夫,正好派上了用场。”
玉通家的向来感念一行大师的照拂,关切道:“不知大师是否一切安好?”狄青道:“师父精神矍铄、身体硬朗,去岁还带着新来的小沙弥外出云游了。”
玉通家的瞧着面前二人哪里还有半分稚气,心中感慨道:“上回瞧见你,还是个虎头虎脑的孩童,怎得一晃就这么多年了。咱们玲儿啊,也一直挂念着你。”玉通家的有意探探狄青的意思,却见玉玲儿大大方方笑道:“幼时在白云山上,狄大哥对我关怀备至我又没有兄弟姊妹,心里早已将他当作亲哥哥一般的了。”
玉通家的听她这话,心中迷惑不解,又听得狄青道:“当日在白云山上,我也受了大娘许多照顾,临行前还记挂着我。”玉通家的想起狄青幼时的模样,叹道:“我向来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你孤苦伶仃地在云台寺,长大了也没个去处,难免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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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儿笑道:“狄大哥虽寻到了兄长,却不在汴京城里。趁着今日爹娘都在,我二人何不义结金兰,往后这玉府也算作是你家,你常常来,阿娘也不必总是担心。”
玉通家的被二人一唱一和搅昏了头原是打算请狄青来说说入赘的事,怎么糊里糊涂地竟认起义子来了
三人正嘻嘻哈哈地说着话,便听见门上说玉通回来了。狄青起身迎了他入座,一边掺酒一边笑道:“今儿特意买的醉霄楼的东阳酒,大伯直管喝高兴了。”
玉通早已听闻这东阳酒甘香醇厚,桌上又摆了知味观的好菜,登时敞开肚子吃菜喝酒、好不痛快,一时也顾不上别的,竟将入赘一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休沐的日子总是过得快活,张衷李宜二人正在值守处喝酒,不知不觉竟已戌时了。
张衷听见动静望过去,只见狄青满面喜色地跨进门来,便挑了眉笑问道:“大哥满面红光,定是有好事了。”狄青今日着实高兴,笑道:“是啊,替你二人认了个义妹,乐得多喝了几盅。”
李宜惊道:“义妹?这是从何说起?”
张衷连连摇头,叹道:“这也猜不出来?本来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的苦情戏码,想来玉玲儿妹子不愿让大哥内疚,便改唱这一出桃园结义了。”说罢嘿嘿一笑,“不成想我张衷还能有这样标致可人的义妹。”
李宜听罢更是疑惑:“玉玲儿姑娘人美心善,与大哥你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大哥何不成全了这桩美事?”张衷又叹道:“你真是个健忘的,大哥早已说了他志在边疆。难不成还让玉玲儿姑娘跟着我们去那苦寒之地吗?”
李宜颇为不服:“她也未必不肯啊。再说了,大哥有身手又有谋略,一瞧便是少年将军,还怕委屈了她?”张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道:“玉老爷如今是卫国公面前的红人,再加上郑裕也看上了玉玲儿,若是大哥要高攀着娶她,还不得舍身入赘才能堵住国公府众人的嘴?这一入赘,就算往后做了将军也抬不起头来。”
狄青听二人你来我往,不可开交,忙拉了二人笑道:“我打小就当她妹妹一般的,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顾虑。天色已晚了,你们二人也少喝些,明儿还得当值。”说罢抬脚往里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