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也不拐弯抹角,“坐也坐了,现在能说了吧”
方永宁还是拧着不肯说,其他人也皆是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辰王又点了她边上那个年龄小的,“你来说”
那小姑娘就是先前拉郡主衣裳的,一点到她,便先吓出了一眼眶泪,看着可怜极了,可偏偏辰王除了赵云萝别人的泪或笑一概是入不了他的眼。
那小姑娘四下看了实在无人敢帮衬,只得慢吞吞道出原委,原来她们一大早便聚在辰王殿下的院门前,既不是来看辰王也不是来看辰王妃,而是来看住这院里另一边的小世子,传言那阮青竹貌若潘安胜宋玉,这些贵小姐们自然都想看一看,可他偏偏身体不好长年缠绵病榻,鲜少出门所以平常也无缘得见,今日听说他也来了行宫就住在南院里,几个胆大的便想来亲眼见见,可是又想到南院是由辰王府护卫单独把守不容易进,便又拉来了郡主殿下打头阵。
辰王越听脸越黑,最后气得拍桌怒视方永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难怪让你议亲你推三阻四,那世子小你三岁,你……”
“不是的,不是的”郡主急了,一撑便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直摆手,“不是的凛哥哥,我才不喜欢那个病秧子呢,我……我只是好奇,来看看而已”
辰王何等毒辣的眼光,不过是这些小姐们明知单凭自己是进不了门的,所以拉她过来当枪使罢了,骂了她几句便罢了。
其实这事说到头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几个姑娘家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只是一大早在院门前吵闹免不得有些难看,最后都挨了辰王一顿训,各自放回去了,穆笙本想留着吃午饭结果没人敢留,片刻便跑得没影了。
直到午饭时候辰王还皱着眉,穆笙想着他应该是忧心永宁郡主,毕竟看起来应当是极亲近的,出声安慰道,“郡主眼界高,不是只看重外表的,王爷不必担心,多半就是被旁人撺掇着来凑热闹罢了”
辰王回过神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也知道,我只是忧心她这性子,半点脑子也没有日后要吃亏的”
穆笙道,“郡主性子单纯,行止随心,没那些七七八八的顾及,活得比常人洒脱,挺好的自己这辈子都学不来。
辰王无奈道,“她是有你一分沉稳识礼便够了,对了”他扭头看了穆笙一眼,安慰道,“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说完又夹了片青笋到她碗里。近来一起吃饭的时候多了起来,他竟然多少记住了些穆笙的口味,时不时便会夹菜给她,虽然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穆笙却颇为受用,心中欢喜自然懒得去计较一两句恶言。
但她却不明说,只是狡黠一笑半开玩笑道,“原本是往心里去了,承了王爷的面子便给拿出来了”
辰王被她一逗终于一扫愁容爽朗的笑出了声,以至于一整顿饭下来都是难得的轻松气氛,甚至不自觉的说了许多话,甚至还答应穆笙,以后只要无事都会回院里吃饭,总算给行宫里的独处开了个好头,此时穆笙才觉得他们有了几分新婚夫妇样子,可以轻松的闲话家常,也是此时她才觉得眼前人当真只是自己的夫君。
只至于晚间出席宫宴时轻松氛围仍在,夫妇二人携手出席,看上去真是恩爱极了。
穆笙婚后除了拜过陛下和家中长辈,算起来还从没在正式场合露过面,所以自他二人一进厅内便吸引了大半的目光,或是好奇或是探究……,但更多人只是想看看这一朝做凤凰的辰王妃是个什么人物。想当初遍京城的姑娘有几个不想攀上这红透半边天的辰王府,偏偏辰王殿下一个都看不上,最后却默不作声定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穆笙,而且是直接求了圣旨毫无转圜之地。
只是她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穆笙入选的原因再简单不过,只是因为这些豪门贵女所拥有的一切她都没有,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通天的权力,更没有世袭的功勋,一切不利于掌控的因素她都没有,所以辰王可以随心随意,给她权力给她脸面,但这一切都只是她作为辰王妃才会拥有的,得失皆不由自己全在他一念之间。
今日辰王格外温柔,携着她的手一一拜见前辈亲朋,偶尔还会温声向她解释说明,比如永宁侯府的老侯爷是他的恩师,年幼时曾跟他习武,可遗憾年纪大了出行不便并没有同来,但是他又轻声承诺日后有空一定带穆笙入去拜会。
再比如二王爷姜衡与王妃皆是性子温和的人,让她可多走动。小王爷姜堰年纪尚小纨绔任性不必多搭理他,诸如此类,以至于穆笙整个晚宴下来她都认人去了。
敬了一圈下来,好容易坐回了席位,此时才发现,她右手下方坐的竟是个熟人,是昨天在出城路上遇到的那个骑马的少年,只是没想到他也是皇室中人,更没想到他也是来行宫避暑的,穆笙有些不解他既然是来行宫的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还骑着马在外溜达。
不等她想出头绪那少年已经转过头来了,见了穆笙也不见慌乱,依旧是从容的一笑,冲穆笙一拱手道,“在下阮青竹见过王妃,”他声音也像他人一样轻透而空灵。
穆笙这才了然,原来这就是声名远扬的阮青竹,忙回礼道,“问世子殿下安”
阮青竹又道,“多谢王妃昨天的汤药,很有用”
穆笙笑道,“不必客气,山中风凉露重,世子千万顾惜身体”
这边的动静惊动的一旁的辰王,引得他探头过来看,二人照了面皆是客气的拱手见礼,随后又遥敬了杯酒,也没再多话,正好此时歌舞开演便都扭头赏舞去了,等穆笙再回头看时,旁边已然空了,也不知何时走的,一直到晚宴结束也不见人。
虽然迁至行宫说是避暑休养,可陛下辛勤惯了此时也放不下政务,将正殿里的书房变成了临时的宣政殿,王爷大臣们还像平日一样按时过去议事。
娘娘夫人们都得了闲,便时常聚在一起闲话喝茶,赏花游庭,穆笙纵然门户小些,可平日里辰王待她何等亲热宠爱旁人也都看在眼里,自然没人敢慢待她,何况她性子本就恬静温和又颇有主意,也不是个惹人嫌的,几日下来与好几位夫人走得挺近,已经到了闲来无事可以串门聊天的程度。
这天四五位夫人约着在南院里喝茶,妇人们在一块无非就是家长里短,此时也正聊着,
“听说永宁郡主死活不愿意议亲,是因为这隔壁院里的那位?”说话的是袁尚书的夫人。
穆笙有些诧异,想到前几天的事,可这事已经过了这许多天不该此时才传出谣言来,没想到在座的几位夫人都附和,说是外头都传开了,穆笙忙问道,“此事可有什么依据吗?”
衡王妃道与穆笙并排坐着温声道,“听说进山头一天郡主便找上门来了,点名要见人呢,你事你该是知道的”
果真是为这事,穆笙摇头道,“我看此事不可信,我当时也在,不过是一帮姑娘不懂事闹着玩罢了,人都没见着哪来的真心”
衡王妃点头,“不论真假都不好乱传的,有损姑娘家的清誉”
尚书夫人道,“可这事传的有理有据的,不像作假呀!”
另一个也接话,“对呀,要不然永宁郡主为何如此反感议亲,来求亲的人她一概是见都不见,动辄还恶语相向,这难道不是有了情郎?”她说着捂嘴轻笑起来,惹得其他几位也忍不住笑了。
穆笙劝道,“我们私下关起门来调笑几句到没什么大不了,只怕被有心人听了去”郡主身份贵重可总归是个女子,要毁掉一个女子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失了清白声誉,这事要只是大家调笑两句也罢了,就怕是有人恶意散播。
听她这话有人笑得更欢,转头便揶揄起她来,“也是,这京城里谁跟谁又没传过几段呀”说着她眼神直往穆笙身上瞟,动作夸张将其他几人的注意力都引到穆笙的身上,众人转念一想也都接连笑出来,连一向稳重的衡王妃都笑得直捂嘴,只有穆笙一头雾水。
最后衡王妃压下笑意,好心给她解惑,“你不知道罢,当初四弟同郡主也传得轰轰烈烈,他们自幼就相熟又算得上半个师兄妹,任谁都说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呢,直到四弟娶了你进门这些传言才歇下,可知谣言总归是不可信的,大家只当谈笑便好”
穆笙只知道辰王与侯府走得近,他待郡主更是满腔关切,只是穆笙从没想过这些关切里到底有没有包括些其他的,可是有为好无也好,他总归是为了别的原因或别的人,选了自己。一时间穆笙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切。
她心里到底有些翻涌可面上八风不动,依然笑着与她们打趣。
她们笑完闹完不多时便又重提起阮青竹来,先前晚宴他走得早许多人都没见着,不免更多了几分好奇,这人实在是深入简出极少出门,别说旁人就连穆笙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也不过才见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