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起来的话就是,巽寮寨虽然还冠着贫困的帽子,实际上正在脱贫,而且基本快要完成了。寨子有土特产,靠快手或者抖音这种短视频平台出售。当地的小学生可能手里有手机。
这些认知让李泽对林诺家贫更加感兴趣了,这得是多穷才能让一个天才不上学啊。
于是大课间休息的时候,李泽就去问了孙老师。
“林诺啊,她家里挺特殊的。他爸是寨子出了名的好赌,前两年也是因为赌,欠了人十万块钱还不上让人给断了根指头。好了以后就再也没见着人,又说他跑南方去了的,还有说他让赌场给弄去挖矿的,反正是人找不到了。她妈当初是买来的,具体什么情况不是特别清楚,据说是一生下林诺来就让家里人给带回去了。她奶奶吧一心想养个孙子,一开始还想掐死林诺,让她爷爷给拦下了。大前年,还是前年来着。林诺他爷爷没了,就剩林诺跟她奶奶过日子。结果她奶奶隔三差五就要做点妖,不是腰扭了,就是屁股疼,林诺没办法就只能不上学了。在村长媳妇那儿编篮子。挣点儿钱就耗在她奶奶身上了,反正是一分钱存不住,想上学都没钱买笔。就这样林诺她奶奶还天天又骂又打的,一口一个赔钱货,小祸害。我家老屋在她家前面,没有一天不骂的。”
孙老师是个四十好几的女老师,剪了个极为利索的齐耳短发,看着是个有点泼辣的人。但说着话的时候,李泽注意到孙老师掉泪了。
当李泽表示自己想去见见这个孩子,指不定可以通过一些基金会帮助这个孩子上学的时候,孙老师摇了摇头,极难为情跟他说“没用的。”
“林诺他爹有十万块钱的饥荒,原来学校给林诺申请了三千的助学金,还没等钱捂热乎,她家那债主就来了,全拿走了。唉,你也别说林诺她奶奶作,她家是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一个星期来一次,比那个好事还准,回回都翻个底朝天才走。”
“不报警吗?”
“报啥警,赌债也是债,父债子偿警察来了也没啥用。就是苦了林诺了。”
孙老师叮嘱李泽,“你要是想见林诺,你得晚上去,她白天得去上班。你晚上去,能碰上。她家好找,你就沿着村里那条大路往东走,最东头墙破了一半的那个土屋就是她家。你也别去的太晚,她家没有灯。”
李泽飞速的在心里划了重点,大路最东边,墙破了一半,土屋,没有灯,得早去。然后在心里咋舌,这得是多穷啊。
然而,纵然他在心里把期待放到了最低,还是被这个房子震惊到了。
他来的时候从西边进的村,西边虽然有土屋但都是极为完整,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不少砖瓦房了。
林诺家的墙是那种极厚的土墙,墙头长满了狗尾巴草,靠大门的那一面塌了一半下去,断面上长出了一棵榆树苗。门极窄,是那种带着铜环的木门,门上的漆已经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皮,门楣也还在就是也被时光剥蚀的不复当初的模样了。
门半掩着,李泽推了推,就听着吱嘎吱嘎门轴痛苦呐喊。没开灯的堂屋黑黢黢的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李泽听见屋里喊了一声“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