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的话,我早就做了。”
安渡若半坐在床榻上,一脸警惕地望着面前的这道伟岸身影。在这之前,父亲是她看见过的最威武雄壮的男人,不过,面前这人似乎彻底刷新了她对于“强壮”一词的认知。
或者说,这个人用“强壮”来形容,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刚才他将她拦腰抱起,一个转身便把她丢入了一个营帐里面——顿时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营帐比她先前待的那个实在是好了太多。
好在哪儿呢……好在方方面面。
这个营帐大。温暖。连床铺都是一整块狼皮铺就而成,奢侈得无以复加。同样的,这么大的狼她也是第一次见。尽管这狼只是一块皮,她仍能想象这狼曾经奔袭在草原之上的场景,绝对威武至极。
忽地想起来,那天——
好像就是这个人,把她的父亲,杀死的。
于是她使劲地挣开这个男子的怀抱,瑟缩在那床的一隅。她想跑掉,可是营帐只有那一个出口,而这个出口已经被男子完全堵死——他的身躯实在太高大了,高大得进入营帐都需要佝偻着身子。
那么其他的地方呢……这营帐如此温暖,里里外外肯定缠绕了很多层,她清楚自己的力气。
于是也只能瑟缩着,用一种警惕的眼光看着她面前的男子。
令她奇怪的是,男子眼中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惆怅。
是自己表现得让他伤心遗憾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父亲的死,是拜你所赐啊。我现在在这,也是你的功劳。还想让我取悦你么。
见到安渡若如此防备于他,巴图胡宇摇摇头,便转身出去了。
营帐之外,却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他们单膝跪地,面容严肃,其中,不乏许多北王国中有权有势的贵族——他们可不会轻易下跪的。
而北王国的传统之中。觐见君主需要双膝匍匐的。单膝代表着劝谏之意,用来应付那些昏庸至极有勇无谋的阿杜马。
他自认上位以来励精图治,怎么如今倒成了个昏庸之人?
人群中忽地站起来一个佝偻的身影,巴图胡宇一看,心中也就明了了许多。是那位祭祀,一身摇晃的铜铃展示着他曾经获得的功勋。从前他曾觉得这些铜铃的声音清脆悦耳,也对这祭祀充满敬仰与敬重之情,只是今日总觉得这铜铃摇晃德刺耳而难听。
“阿杜马。”祭祀沙哑的声音传来,巴图胡宇便以一种极为不耐的表情俯视着他。祭祀抬头与他对视,眼瞳中似有红色的火焰在蔓延。
“阿杜马,你被魔女迷惑了。”
祭祀缓缓地开口,众人也就顺着祭祀的意思跟着念了起来。
“阿杜马,你的身体正在被紫色的火焰灼烧。”
“你已经离北王国的最高神越来越远。而最高神赋予你统治我们的权利。”
“你的心正在遭受火焰的啃噬。”
“你即将死去。”
犹如蚊虫的嗡鸣给人造成的不耐般,众人跟着祭祀所念出的话语似乎有着摄人心魄的作用,犹如祭祀曾经在大地圣坛为他亲自授上阿杜马的权柄时所吟唱的圣歌一样。只是感觉截然相反罢了。
巴图胡宇不耐地提起祭祀的衣襟,将他高高举向空中,弄得后者身上的铃铛上下左右击打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众人的话语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巴图胡宇将祭祀举起来,毫不费力。
“那我也来预言一下。你敢再说一句,你也即将死去!”看着巴图胡宇忽然变得狠厉的嘴脸,祭祀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怜悯。把他举得这么高,倒让他觉得自己如同高于一切的神灵了?
“求阿杜马放下祭祀大人!”
“求阿杜马放下祭祀大人!”
人群里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于是请求阿杜马放下祭祀的声音愈发的大了。
巴图胡宇已然气极,抓着祭祀衣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而后之听得咔嚓一声,祭祀身上的一串铃铛被扯了下来,祭祀的身子也被重重摔在雪地上。后者纸片般的身子并未让地面发出多大的声音,只是祭祀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再次看向巴图胡宇的眼神又是另一种情感了。
比怜悯更加怜悯的情感,恍如生者在看死者一般的感觉,巴图胡宇忽地感觉背脊生寒。
“啧。”
巴图胡宇转过身去,伟岸的身影有些颤抖。后又转过身来,近乎吼道:
“我,巴图胡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