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晴朗的白日瞬间改换成纷纷扬扬的雪天，混乱的季节就是如此不同寻常。路上的行人飞快地奔跑着，跑回自家穿上厚实的衣物才会再度出门。他们可不敢保证，在每一粒雪花的背后，藏匿着多么恐怖的寒冷。

如他们所料，雪越下越大，甚至是骇人听闻的程度。但是一些行人又不得不出门——虽然对他们而言，待在家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今天是皇位推举大会，偌大的看台需要观众。即使大雪封路，他们也得走出一条路来。

诸位大司已经早早地坐在首座了。

他们面前筑起了一座高台，其上可供骏马飞驰。通廪司为此事可是拨了不少的款项，然而身为其大司的林谷似乎并未如约而至。

大雪来得突然，诸看客仍在落座之时，高台之上还有人在扫雪。人流涌动声，扫雪声，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嘈杂声，在这曾经安静无匹的琅河中心小岛上喧嚷起来。

琅河南岸，是南煌都的朱雀大街，今日琅鱼可是个稀罕货，毕竟随着混乱季节的来临，琅鱼的生存空间变得愈发狭小了。于是也汇聚了涌动的人流——当然大部分都是围着来观看皇位推举的。

毕竟这皇位推举，以前可从未有过。或者在这里所有人的生活阅历里，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参与选举的都是最有势力的人在支持，他们也只能呆呆看着。新的皇帝被推举出来，他们的信仰也就可以换换新了。

“梧州大司之子，惊云大将军，王协。镇东大将军之子，圣乾时与圣乾安。浮屠大公子，申启冰。镇西大将军遗后，林祝。”韩素夹在人流之中，看着榜上人的名字，一个一个会想着。其余的她都没印象，不过这申启冰，好像曾是她旅店里的住客。他似乎曾与自己儿子李洵交好——前朝太子之子，李洵——韩素忽然就看到了榜末，同样的字体。

李洵也是参与推举者之一。

韩素忽地愣了神。

洵儿？

师父，你竟然让洵儿踏上这条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想的。

自古以来，称皇称帝无一没有尸山血海堆积。纵使这次做皇帝取了巧，不过既然有这么多人来竞选，他们背后之人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别人怎样坐上皇位是别人的事，洵儿不能，他不能坐上这个位置！

当年申屠重雄是怎么坐上皇位的？作为洪荒大帝，他屠戮了李氏宗族数万人！而李清河由于师父的刻意隐瞒而没有被处死，直到申屠重雄死去。

洵儿这是在重蹈覆辙，并非他父亲，而是上一代皇帝啊。虽然这不是篡位，也不会流血牺牲，但是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也许师父是有其他的打算呢……

韩素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看台上，万众瞩目之下，皇帝的候选人陆陆续续地登台了。一位身着明黄衣衫的青年傲然地踏上了高台。他体貌丰伟，身材高大，剑眉星目，一看便是【将相】之才。

“梧州大司之子，王协。”

而后是一位华服男子，面容的确俊美，不过略带阴翳。王协看着慢慢走上台来的林祝，撇了撇嘴。

“镇西大将军之子，林祝。”

而后便是两位少年。与前两位不同的是，这两位少年上了高台之后并没有站好，而是在高台旁边垒起的雪堆旁玩耍了起来。奉礼司大司李志平看到这一幕，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

“镇东大将军之子，圣乾时与圣乾安。”

而后无与伦比的欢呼声涌来。看台上的夫妻们明显做出了不同的反应。妇女们都是挤破了头一般朝着高台上看去，嘴中咿咿呀呀地不知在呼唤着什么。而男子们大多步调一致地嗤之以鼻。一些打扮异常妖异的男子例外，他们的眼中似乎也冒出了火花。

白衣少年轻轻走上了高台。他没有王协高，甚至连林祝都是比他高了一些，但是其气场似乎比之王协更胜一筹。林祝此刻阴翳的脸庞上必然是精彩的，见到此人的到来，他的退堂鼓敲得也是愈发地响了。

“浮屠大公子，申启冰。”

长明的声音落下，又是一阵欢呼声涌来，令得申启冰也只能无奈叹气。他的脸……自己曾照了照镜子，着实是有一些“姿色”。

难办啊。

最后就是李洵了。

李洵身穿朴素的黑衣，似乎如此一来他便变得沉稳内敛了起来——不过也真的如此，他在【天庭】训练之后，除了武力得到了提升，心性也是得到了升华。

至少他应该不会再在枫树街道狂奔了。

“前朝皇帝之孙，李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