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是一方壁障。一方阻隔极东世界与逐云交流的壁障。
王朝时代的开启者从极东世界而来,带来了无比先进的文明,将原本琅朝大地上茹毛饮血的野蛮之人迅速征服,建立了第一个王朝——大荒王朝。
随后王朝更迭,战乱频仍。许多记载过往的典籍在无数的战争里遗失,销毁。以至于那一批极东世界的人留下的记载已经完完全全消失掉了。
谁能知道,为整个逐云带来先进文明的那一群人,竟然是极东世界的逃难者呢?
这些都是圣乾巡在壁画里看到的,理解的,感受的。
心性虽稳,不过在这样的惊天大密之前,还是有些稳不住心神,整张脸都表现出紧张恐惧的神态来。
然后他看到了那些让极东世界的人抛弃原有的家园,远渡重洋来到逐云大地的怪物。仅仅是在壁画之上,就足以让人产生恶心的感觉了。
黑而粘稠是它们的形容词。它们从某个地底冒出,转瞬间就迅速壮大起来。它们所经之地,寸草不生,山川河泽都尽数干涸,简直如同梦魇。昔日如同逐云大地一样美好的极东世界瞬间化为炼狱。
所幸有一小撮人逃了出来。在他们之后的那副景象,用“尸山血海”来称都不为过。幸好那些怪物无法下水,否则这世界都会污浊到不能生存的地步。
“然后他们来到了重楼。”老者说道,“一个怪物藏在他们的船舱里,在他们下船之时也跟着出来,当时没发现。发现的时候,重楼东岸,那片五色花海就成了尽数苍白的颜色。”
“我们拥有咒术,诅咒了那个怪物,结果诅咒它的人都死了。后来才发现,这怪物本身就是一种咒术,应当是有人为了报复这个世界所弄出来的咒术。”
“所幸那怪物只有一只,我们用尽了办法,才将它彻底消灭。只是那五色的花海……”
圣乾巡忽地想到了什么,“苍朱”一词脱口而出。
老者点点头。
“我们封住了那片区域。在那些人的哀求之下,我们也答应用咒术营造一方隔绝天地的壁障,阻隔那些怪物,以防不测。”
“然后他们就离去了。”
“他们如果不能渡海,这归墟……”圣乾巡还有一丝侥幸。
“呵。”老者冷笑一声,“我这么跟你说吧,起初归墟有风浪。你能到达重楼,也是我们的功劳。”
嘶。
圣乾巡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这东西到了逐云之地——那么极东世界的一幕就会重演了。
“你感到恐惧了吗。”老者盯着圣乾巡的脸。
圣乾巡点头。
“这么跟你说吧,最多二十年。二十年之后,那些怪物就可以找到渡过归墟的办法。据我所知,这世上可再也没有第二块逐云之地了。”
圣乾巡此刻多么希望那传说中的怪物就是风唤灵的族人。至少已经知道一些,还不足以产生太恐惧的因素。可真正的怪物远在东方,还没有见到其真容,就已经感受到它的可怕了。
比如苍朱,比如这整片无浪无风的归墟——
这世界怎么突然如此玄妙了起来。
当那些怪物到来,他们怎么能够得到应对之策呢。琅朝,北王国,伽罗,以及更西方的那些国度,又将如何应对这些东西……
他们可不是每个人都像神鸟部落一样啊。
当初为了杀掉一个怪物,神鸟部落就已经折损了近四分之一的人,简直可怕到极点。二十年后,他们将要面临的就是,覆灭了一整个世界的怪物啊。
更令人遍体生寒的就是,恐怕给自家人说了,他们也不会信的吧。他已经有所预感了。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人最大的愚昧就来自于他们的无知。
……
“带上这个吧。”老者将手中的一把匕首放在圣乾巡的手上。圣乾巡拿出来看了看,其上透着妖冶的紫色光华。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符号凌乱地排列着。
看到圣乾巡眼中的疑惑,老者解释道,“你们那圣銮城的人,能救回来一些,就救回来一些吧。用这个匕首,插进苍朱的源头,那么即使蔓延至整座城,那些花朵也会在瞬间凋零枯萎的。”
圣乾巡忽觉一阵心酸。
“大恩无以为报。”圣乾巡单膝跪地,朝着老者行了一个大礼。老者挥手道:“行了。快些回去吧……”
于是圣乾巡与祭祀就登船了。将锚抽出,将船掉头,慢慢地往琅朝的方向驶去。
老者抬头望天。
在圣乾巡看不到的视野里,一道淡金色的光幕横亘在天地之间,向南向北延伸出无穷之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