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照耀在金角湾上,染成一片金灿灿的海岸。
古城的西北端高低山丘上,巍峨的布拉赫纳宫,俯视着金角湾下芸芸众生。
布拉赫纳宫,拜占庭帝国科穆宁家族的皇宫,也曾经是君士坦丁堡的中心。
不过,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悄然改变……
奢华的宫殿内,年轻的帝国皇帝高居大御座之上,双手轻抚着御座旁的狮头扶手,漠然地看着下方的一众官僚贵族,如同布拉赫纳宫俯视着金角湾下的芸芸众生。
宫殿内,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久久回荡着,不知疲倦地颁布着一道道法令,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帝国的一切政务。而年轻的帝国皇帝,唯一能做的仅有用独特的、精美的宫廷希腊文,签署自己的名字。
亚美尼亚大公、安纳托利亚的主保人、帝国的众贵族之首,阿德里亚诺斯·曹,拜占庭帝国内最强大的诸侯,故被尊称为“曹公”。
这个既亲切又痛恨的名字,让年轻的帝国皇帝在阴影下战战兢兢十年之久。
皮洛士·科穆宁,拜占庭帝国的皇帝,科穆宁家族的第六任继承者,集无上权力与财富于一身之人,如今,却不过是阿德里亚诺斯·曹的一介傀儡而已。
他从来不敢忘记,自己的父亲,帝国的上一任皇帝博埃迪奥斯是如何被这位曹公三次逼离君士坦丁堡,逃往帝国各地寻求援助。那时年幼的自己,每时每刻都盼望父亲归来。可惜,年幼无知的自己并不知道,父亲的每一次归来,都意味着曹家的势力更强盛几分。
当父亲最后一次被逼离君士坦丁堡,率军前往东方,想以征服塞尔柱帝国的功勋建立自己的威望之后,却再也没有归来。不,严格意义上,父亲应该是回来了,但是,迎接自己的,却是一具冰冷的棺柩。
据称,帝国皇帝博埃迪奥斯·科穆宁,一路上将塞尔柱突厥人的军队打得溃不成军,却在一处名为“阿塞拜疆”地方,惨遭塞尔柱突厥人的大军重重包围,最后数万大军折戟沉沙,甚至连皇帝都兵败身陨。据不可考的传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这位阿德里亚诺斯·曹的父亲。
当年,年仅八岁的皮洛士·科穆宁被推上帝国的大御座,阿德里亚诺斯·曹,也成为帝国内部最有权势之人。
至今,已有十年了。
“陛下,臣之言,是否仍需要补充?”曹公转头询问,不过语气中的敷衍之意,每个人都听得出来这不过是一种形式主义而已。曹公不可能、也不可以登上大御座,自然也只能安置一个傀儡作为帝国灵魂的象征。
“曹公之言,面面俱到,朕又何须过多干涉呢?”皮洛士点点头,笑着应答。果然,他这句话一出,不仅是下方的官僚贵族,就连不少宫人都面露不屑之色。他将这一切都收于眼底,纵使内心怒焰熊熊,却不能对外展露一丝一毫。
曹公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向下方的官僚贵族喝道:“尔等,必须切实履行每一道法令,若是让我知道尔等中有阳奉阴违者,帝国的法律,必将惩戒到你们头上!”
一众官僚贵族唱喏道:“臣等谨遵曹公旨意……”
自始至终,皮洛士都像是一尊人偶雕塑,高居大御座上,漠视着这一切。随着皮洛士年岁渐长,每一次御前会议的召开,他心中的屈辱与怨恨便会多上几分。自己堂堂帝国皇帝,却沦为权臣的傀儡,科穆宁家族的荣耀,沦为旁人的笑谈。
这又是多么可悲啊!
怎料,御前会议结束之后,这个皮洛士日思夜想都要撕碎之人,却仍不愿就此离开。曹公缓步上前,拿出一卷律法摊放在皮洛士的御案上,用一种劝勉的口吻说道:“臣听闻宫中导师所言,陛下近日对学业有所懈怠,这可不好。一位优秀的皇帝,怎能不熟悉律法知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