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年前,汉军没有攻入闽越国,他们解东瓯之围后就罢了兵,这让闽越王驺郢临时改变想法,开始后悔没有能一举吞并东瓯国。
每当他一人独坐的时候,先祖勾践纵横江南、气吞吴国的辉煌又挥之不去地折磨着他的情感。
“无诸苗裔分崩离析,一个个沦为汉朝藩国,此乃越人之奇耻大辱也。”
驺郢常常这样想着。
回顾东瓯战事,他觉得汉军不过如此,只不过虚张声势,其实实际上,他们也不敢轻易用兵。
后来,汉廷还不是选择避让,把东瓯之众迁往庐江郡了吗?
于是,在经过几年的秣马厉兵后,他又出兵南越。
让驺郢大惑不解的是,余善本来是极力主张打这一仗的,可到现在,他竟然横加指责自己违背誓约,要自己罢兵息战……
“目前,我军已成破竹之势,汉军能奈我何?寡人这一次才不会重蹈东瓯之战的覆辙。”
驺郢心中想到。
驺郢拒绝撤兵,原本都在余善预料之中。
但现在想起他那副讳疾忌医的模样,那一意孤行的固执,那目空一切的眼神,余善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那豹子般的环眼喷出愤懑的火焰,似乎要把整个冶都焚毁在他的怒火之下。
“滚!滚出去!”
余善大喝一声,狠狠地推了一把身后梳头的侍女。
当晚,怒极而起杀心的余善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进了闽越王的王宫,而利令智昏的驺郢此刻正陶醉在歌舞之中。
这歌舞完全不同于长安的踏歌,表演者都戴着面具,或执拂尘而跳跃,或举竹节而高歌,时而如雁阵过空,时而又如一字长蛇。
当地人唤作“傩舞”,观者只见其舞姿翩跹,却无法看清舞者的真实面目。
驺郢看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他趁兴举杯畅饮,情不自禁地搂着身旁两位美妃作乐。
这时候,一位黄门急匆匆来到驺郢身旁,说余善亲王求见。
驺郢眉头顿时紧皱,抬眼看了看黄门怒道:“他又来干什么?又是要寡人退兵么?”
他抹了抹挂在络腮胡须上的酒珠,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说寡人睡了,让他走,有事明日再议!”
一言未了,就听见从殿外传来一阵冷笑声:“王兄好兴致啊!哼哼……”
驺郢一惊,醉眼蒙眬中,发现余善的身影已经来到面前。
“王兄今天只需给我一句话,是退兵还是不退兵?”
此刻,驺郢的酒全醒了,看着血淋淋的人头,情知来者不善,他忙朝着宫外喊道:“好个余善,寡人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竟敢杀了寡人的爱姬。来人啊,还不快将这逆贼拿下!”
但是他错了,随着他的喊声,那些表演的舞者纷纷摘下面具,一个个怒目圆睁,刀光闪闪,步步逼近。
而昔日的禁卫,早已情同寇仇,反目倒戈,步调一致地把王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宫墙外火光连天,杀声阵阵:“杀了驺郢,以谢国人!”
“杀了驺郢,以谢国人!”
听到这如雷的喊杀声,曾独霸南疆、不可一世的驺郢绝望了。
求生的本能,使他选择了侥幸。他一边抽出腰刀,一边搜寻着退路。
但是,这一切已经晚了。余善当即大吼一声:“取驺郢首级者,有重赏!”
话音刚落,早有傩舞表演者中身强力壮的大汉冲在前面,举刀向驺郢刺去。没用几个回合,邹郢便身首异处了。
这是闽越国骚动而又不眠的一夜。当初升的太阳跃上云蒸霞蔚的长空时,一队人马带着闽越王驺郢的首级朝着汉军大营飞驰而去。
而在城头上,余善的环眼眯成一条缝。他心里很乱,不知道远在长安的汉皇将会怎样看待他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