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期待已久圣诞节终于在坎坷中到来了。

不像江宁认知中的圣诞节，这个世界的圣诞早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深海几十年来的侵扰早就让世界变成了一个大整体，文化也前所未有地融合成了一锅大杂烩。圣诞节的宗教内涵之类的东西已经基本没人再提及了，尤其是对港区而言。

这里的提督和舰娘们庆祝圣诞节，仅仅只是为了给漫长的战争和苦难的生活里，增加一点盼头，仅此而已。抛去了繁琐的礼仪和习俗，在这一天大家以圣诞为由，趁着深海袭击的空档，小心翼翼地狂欢一次，才是港区里圣诞的意义。

经过三天的修缮，整个港区除了破坏最严重的地方——比如几乎被拆了一半的舰科院和被轰炸过的太宇城之外，总算是把大部分的人都安置了下来。

然而，这些被破坏最严重的地方，正好包括要作为晚会会场的中央广场。

所以，当大家终于可以闲下来暂且休息一下时，他们自发来到广场，却看到的是被炸的焦黑的大圣诞树和横七竖的临时战壕。

“啊，雷就是在这中弹的。”五十铃坐在一条战壕的某处，用手轻轻拨弄着旁边的焦土：“我没能救她。”

周围的人都保持着沉默，因为这里随地都是战死者最后躺着的地方。

战后，舰科院报给江宁的战损数字让他着实吓了一跳。虽然他一直明知战争一定会有牺牲，但是看着表格上黑漆漆的数字，他还是萌生了强烈的愧疚和悲伤。

“如果没有及时决策，这些数字上，就要再加上四位数的普通人了。”列克星敦尝试安慰自己的提督：“战士的职责就是在需要时献出自己的生命。对她们来说，死亡是高尚的，就像你视死如归去撞要塞一样。”

“我那才不是视死如归，我明明是让两个星际舰娘保护我。”江宁叹了一口气：“而且休伯利安还为此收了重伤……”

“请振作一些，以后的路还很长。”列克星敦轻轻拍了拍江宁的肩膀：“我们已经打了几十年了，送走的伙伴早就多到数不清了。”

“重要的是活下来的人。”顿了顿，列克星敦接着说道：“大家都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才选择直面死亡的。如果久久沉浸在离别的悲痛中，不打起精神来，不就辜负了先走一步的伙伴们了么？”

虽然江宁接受了列克星敦的说法，但还是高兴不起来，于是在平安夜这天黄昏，大家陪着江宁来到了中央广场。当然，包括休伯利安和亚顿之矛。

这大概是亚顿之矛第一次跟着镇守府集体行动。

舰科院直到这天早上才宣布中央广场的圣诞活动暨庆功大会不会取消，所以一早就赶来的舰娘们和志愿者们，还是草草收拾了一下被炸的坑坑洼洼的场地，让会场至少不会因为没看路而掉进弹坑里。

“看起来还是很惨啊……”因为地下交通塌了很多地方，十分危险，所以车只能开到检查站。在步行前往会场的时候，江宁得以看到周围几天前还热热闹闹的小店，现在却大门紧闭，到处都是脚手架和维修无人机，以及四处摆放的各种建材。

十多分钟后，几人来到了会场。令江宁吃惊的是，理应早就被炸没了的圣诞树，此时就和前几天他见到的一样，耸立在大舞台后面，甚至还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装饰。各种颜色的彩带和气球装饰着会场，如果不考虑后面那个被炸的不成样子的太宇城，看起来还真有点圣诞晚会的意思。

定睛一看，那圣诞树的叶子根本就不是之前看到的人造针叶，而是脚手架上临时拆来的绿色防坠网，被心灵手巧的舰娘扎在树上。装饰也不知道是从哪临时拼凑的，好像是太宇城抓娃娃机里的布偶？

舰娘们真的用废墟里搜集来的材料，完成了这个圣诞会场。

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拉过来的电缆，点亮了同样是拼凑来的缠绕在大圣诞树上的装饰灯，整个会场都被或红或黄闪烁着的彩灯照亮，变得五彩缤纷。人群为之爆发了一阵又一阵欢呼，经久不息。

江宁能够感受到，这些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舰娘们，是真心在为圣诞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