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勤自昨日得到仇士良出宫的密保,就一直心神不宁,王守澄的狠是出了名的,仇士良能在他的猜忌中活到现在,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他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宫去,这无疑又是一个奇迹。
这个擅于创造奇迹的人,会不会又在准备着下一个奇迹呢?
郭勤叹了一口气,他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茶,香茶入口应该是口齿留香才对,可这茶喝在嘴里怎么有一股血腥味。
郭勤低头看了看茶碗,茶水是黄色的,散出幽幽清香。郭勤松了口气,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累的缘故。他使劲眨了眨眼,轻轻揉捏着眉心穴。
“咚咚咚,”一个小太监飞奔而入,伏耳低语几句。
“啪”,茶碗跌落在青砖地上,奉茶的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头请罪。
“佛祖啊——”郭勤痛苦地闭上了眼。
两个小太监慌忙退了出去。屋门合闭。
“咕咚”一声,郭勤瘫倒在椅子上,捂面而泣。
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口,他们跟郭勤当差多年,这种情形却从未见过。两个人预料到宫里可能要出大事了,他们侧耳倾听屋内动静,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屋里很静,静的如同三更半夜时的坟地。
“咣当!”一声响,郭勤推门而出,大步向院角的马厩走去。
马厩里养着一匹毛色雪亮的高头大马,取名“照夜玉狮子”,这是文宗皇帝为旌表王守澄拥立之功劳,赐给他的,并特许他在宫中骑用。王守澄在内侍省正堂东侧院里建起一座马厩,将“照夜玉狮子”奉养起来。闲暇时过去看看,但他谨守宫中规矩,从未骑过这匹马。
郭勤打马直奔大明宫正北的玄武门而去,说起出宫,由内侍省出来走右银台门最近,但郭勤偏偏舍近求远!
“郭公公,请留步!”郭勤飞马路过长安殿时,突然被两个宫女拦住去路,前面是一条十分狭窄的林荫小径,路窄仅容一人一马通过,郭勤心里一盘算,自己若是打马硬闯的话,即便能撞开这两个人,身体也难免会被小径上空那些纵横交错的树枝挂下马来。
这两个宫女敌友未分,郭勤心存一丝侥幸,决定先不冒这个险。
“二位拦郭某有事吗?”
“陛下口谕,召公公含凉殿相见。”
“哦,是这样……”郭勤心里打了个激灵,他作势要下马,眼见二人不备,突然加鞭驱马,“驾!”骏马一声长嘶,撞开两个宫女,窜上了林荫小道。
“啊——”郭勤一声惨叫,果如先前他所预想的那样,他被一根伸在路中央的树枝挂下马来。两边的花丛里顿时窜出七个身穿球衣的宫女,扑上前,将郭勤牢牢地按在地上,捆了个结实。
太液池南岸的含凉殿,是大明宫里的避暑胜地。文宗皇帝不喜欢远行,入夏之后便在这里纳凉消暑,批阅奏章,召见大臣和观赏舞蹈。不过如今已进十月,气候凉爽,这里就冷清了下来。
大殿门廊上,杨妃心慌意乱,她不时地向长安殿方向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