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之相呼应的,就是北边五百骑兵率先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南边的步兵不甘示弱,集结成战阵,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移向前方。终于,骑兵强大的冲击力与步兵铁盾铸就的坚固防线,在长矛划出的一团团火花中,以最暴力的方式,狠狠地撞击在一起。水银泻地般的攻击,密不透风式的防守,不过顷刻之间,厮杀已入天昏地暗之境,激荡血色映照长空,仿佛染红了整条炎龙河。
步兵指挥以战旗为令,变化交错间,军阵纵深随着骑兵冲击而变浅,突出前线正面宽度,待骑士入阵后,队伍重新合拢,形成方圆大阵。两翼齐出,以长矛突击外围,中间持盾者利用人数优势进行夹战,近身肉搏以刀砍杀。
然而,骑兵凭借装备精良的马槊、马镫以及高明的骑术,正是一心“陷阵”而来。步兵意在合围,但骑兵却在正面突入后,急速掉头而退,随后重新冲击,并将侧翼作为重点,采用反复穿越的方式,出其后,反击其背,利用速度优势,对步卒造成大量杀伤。
随着战事进行,骑兵总人数逐渐与步阵拉近,纵使指挥者使出浑身解数,却由于兵员数量锐减,导致战阵愈发难以维持,此消彼长之下,对骑兵的制约也越来越力不从心。相对应的,骑兵队伍却越战越勇,往返奔驰之下,步兵队伍被搞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保持方圆大阵形态,空间也被不断压缩,失败的结局已在眼前浮现。
元祐神采飞扬地看着骑兵与步兵血战场景,毫不掩饰眼神之中的激动。作为元氏子弟,纵然曾经纸醉金迷,也难以抹去骨子里豪勇好战的基因。尤其北朝对南朝一向皆拥有战略主动,心理上的优势,令历代魏国君主,都对战争充满了信心。这种信心,直到六镇起义风起云涌之后,才被逐步打破。但随着朱荣平定葛嵘,魏国转危为安,刚刚当上皇帝的元祐,自然踌躇满志,有心一扫胡太后执政以来笼罩在帝国上空的阴霾,甚至将来荡平九州河山,建立不世霸业。
“大将军,秀川雄师果然名不虚传,其精锐之处,堪称天下无双。若与梁国一战,朕以为,这‘南风不竞’,必然能令萧寅老儿寝食难安,更吓破南朝军民的胆吧?哈哈哈哈~”
耳闻元祐得意洋洋的话语,朱荣心中也对秀川健儿的能征善战充满了骄傲,但口中所言,却带上了几分慎重:“陛下明鉴,这‘大傩之礼’,以‘南风不竞’为名,乃是因为南北交锋百多年,我魏国始终能将南朝压制。但臣以为,我们并不能因此就忽视了南朝的力量。就好比,每一回大傩之礼,都是代表北方的骑兵击溃代表南方的步卒。但实际上,步卒真的不如骑兵吗?”
元祐指着眼前的战场说道:“场中步卒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指挥者亦无犯错,但结果还是让骑兵突袭陷阵得手,败亡只在眼前。这难道不是因为骑兵的质素战法皆胜过步卒吗?”
朱荣摇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孰优孰劣,需要结合具体战事而言。臣曾研究昔年文帝陛下南征之战,实际上,大魏步兵绝不逊于南军,但彼时齐国轻骑,亦对我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大傩之礼,不过演练耳,但‘南风不竞’,倒也并非妄言,就当前而言,大魏依然据有战略主动,属于优势的一方。”
元祐欣然道:“大将军言之有理。若将来由大将军主持对梁国作战,当有几分把握?”
朱荣淡淡道:“关中未平,征伐南朝为时尚早。陛下既然问臣,臣就以四字回禀陛下。”
元祐饶有兴致地问道:“哪四字?”
朱荣眼神一凛道:“得陇望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