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宫雨已经毫无形象地吃了起来，她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看上去好像是将头扎进了盆子里。

安智颜则是拿起筷子，优雅地夹了菜放到口中咀嚼着，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即便是在最为绝望的绝境当中，人类也绝不会没有了阶级。没有了阶级的后果，那就是所有人都丧失了向上的动力，甚至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

“昆仑号虽然条件艰苦，比不得人类的地球时代那般繁荣，但三百年来也成功建立了属于流浪舰队文明的社会体系。”

“更难得的是，在昆仑号上真正实现了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全面的社会保障，哪怕你就是个天生肥宅，也可以靠着昆仑的救济生存下去，而且还生存的不错。”

“狗屁。”叶秋言语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而粗鄙，“只要这些人还能繁殖，那就是对昆仑号最大的贡献。”

安智颜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过她并不以为然：“就算是太岁出现之前的地球时代，人类也从来未曾绝了与真菌的斗争，就算是在昆仑号上，得脚气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没有。”叶秋耸肩，“不信你闻闻，我的脚可不臭。”

安智颜抬起手，将叶秋抬到桌面上的脚丫子打了下去。

“本质上，太岁与真菌没什么太大的分别。他们不过是一团变异真菌的聚合体。”安智颜盯着狂吃中的二人道，“人类要生存，就必然会有剥削，有压迫。”

“你是指挥官还是社会学专家？”叶秋吞了一只鸡翅，“活生生的有机物还真是……美味。你说，在这些鸡的眼里，是不是跟太岁在我们眼中没什么区别？若是有一天这些鸡忽然间得到了什么机甲，与人类厮杀起来，倒是好玩了呢。”

好像是失败了。安智颜暗自叹了口气，要想转化他们两个人的思维模式，看来任重道远。

虽然美美地吃了一餐久违的真正的食物，但这并不能让叶秋的心里多哪怕一点点的温度。对于人类，他仍然充满了失望，甚至是怜悯。

躺在舒适而又充满了弹性的大床上，叶秋拿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没有直接生出自己，更不认识自己。

超过三百年的光阴阻隔，让叶秋跟他们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交集，除了因果上的联系。

但是在叶秋的心中，始终有一丝奇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荡漾着。

唉。

十六岁了，反正没几年好活了。

叶秋将照片放在床头，翻身闭上眼睛。

但就在此时，他忽然间察觉到有一具温热而又柔软的躯体拱进了怀抱，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腰部。

滑落在胸口的，是眼泪吗？

“就这一次。”

宫雨喃喃的声音有些含混，“我有些怕。”

叶秋用手臂环住她，又向怀中紧了紧，来自于少女的体温让他觉得有些安心和舒适。

怕？

说的好像谁不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