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火焰，还有撕心裂肺的惨叫，人们慌不择路地逃窜着，从一具具尸体上踩过，终于，一只脚狠狠地踏在自己身上，压得自己只感觉一阵窒息，这里，没有犹豫与怜悯，人们就像踩着一块平凡无奇的垫脚石一般从自己身上踏过，又犹如踩死一只微不足道还在垂死挣扎的蝼蚁一样丝毫的不在意。

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浑身都像是虚脱了一般，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却又感觉到一股别样的宁静，一种“终于要死了吗”的释然与宁静充斥在脑海，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大脑早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一片空白，又或者说，他不想思考了，只想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最后默然地注视着这片似乎永远被阳光遗忘的夜色天空，感觉眼皮在这一刻竟也是变得如此的沉重。于是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静候死亡的到来。

直到……

“死，很好玩吗？”一道声音似乎从幽冥中传来，却又如天使的低喃，清丽而婉转，语气中似带着少女的清纯，以及原本不属于她的无尽痛苦。他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想去看一下眼前之人，透过那一丝好不容易才打开的缝隙，隐约看见了，一位少女脚踩蔷薇花丛，一步步向他走来。洁白的双足踏在荆棘密布的蔷薇丛中，似毫不受力，虚浮在空中一般，蔷薇的厉刺根本无法破坏这唯美的一幕。

他不想再看了，也许是因为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负荷不起他如今哪怕只是抬抬眼皮这样的轻微动作，但也许，也只是他不想去直视这种来自灵魂的痛苦罢了。

“呐，你真的，不愿再多看我哪怕一眼吗？”少女的声音里已经带有一丝丝的颤音了，那种绝望的、无助的、凄婉的情绪如同化作了实质，充斥在周围的空气之中。

他真的觉得很难受，火势越来越大了，还能够听到建筑物坍塌的声音，但这些如今已经不重要了，他感觉到，随着少女的话语，身周的烈火似乎慢慢湮灭，彻骨冰寒笼罩在自己心间。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喉间的水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随着高温蒸腾而走，于是他只能发出干涩的低吼，努力地想要回应些什么，但终究一个字也没能从嘴中发出。

少女笑了，烈火激起的热浪吞没了她的容颜，没人能看清她此刻究竟是种什么样的笑容，只听得一声轻笑从火海中传入他的耳中：“原来你终究还是在乎我的……”

那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悸动，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起手臂，想要往前伸去，期许能够触摸到少女的娇躯，但神明连这最后的愿望都没有替他实现，他什么也触摸不到，手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了。他的脑海中是真真正正的一片空白了，如果少女的出现，让他如死水一般的内心出现了一丝涟漪，那么当他双手无力地垂下的那一刻，这潭死水就已经彻底冰封，再也不可能有丝毫波澜。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已经临近他耳畔了，他却没有能力做出任何反应动作，只觉得自己伸出去的手被另一只冰冷的手包裹，奇怪的是，这只手所传递到内心深处的，是那样一股莫名的暖意。恍惚间，他的一边脸颊也被轻轻地抚摸，他的眼角无声地划过两行泪水。

这时，少女的声音悠悠传来，似乎压抑着一股浓烈的情绪，但终究还是语气平静地道：“小寂，忘了我吧，无论身处何境地，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穿梭位面也好，跨越时空也罢，甚至是死亡……都不要再想起我。”这些话语，从少女的红唇中传出，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命令，但这种命令，是任何事物所无法抗拒的，似乎是真理一般。

但他的脑海中显然已经是听不到这番话语了，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因生命的透支而无法进行任何的语言处理了，下一刻，黑暗席卷了周遭的一切，带走了飘散在火海中的蔷薇花香，也带走了他的一切，甚至连他唇间余留下的湿润以及点点幽香都带走了。

什么也没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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