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愀然变色,然后回头看了看破虏等人,长叹一口气,然后说道:“全真教早已经不是重阳真人在世时的全真教了,大家之所以尊全真教为第一,是延续了一次华山论剑的格局,论真实实力,全真教早已靠后了,你们自己还当真了,满心以为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在全真教,邱处机武功排在第一,他得到了太多的称赞和盛名,而这些恰恰让他过早的开始迷恋于这种虚幻的荣誉,以为自己已经是江湖上人人仰望的人物了,已经功成名就了,在江湖上的名声比黄药师等人还大,却不知道这种荣誉其实是给全真教的,根本不是给他的。他的个人实力,平心而论,仅仅能勉强够得上是一个江湖上二流高手的水平,连当年的梅超风与陈玄风他都奈何不了,更不要提他们的师傅了。身处全真教这个大环境中,他很容易把全真教带给自己的荣誉和成就当做是自己的实力,当一个人太过容易地得到夸奖,往往就自我感觉良好,失去了前进的目标。很多人都是在这种心态下最终沦为庸才的。激烈的竞争能够让人更富有进取心,也就会更杰出。有时候,一个整体平庸的集体,会让人活得更舒适、更心安理得,从而失去进取心。我们常常记得自己是在一条船上,常常忘了自己更是在一条河里。身在一条船上,我们很容易以身边的人为标杆,大家水平差不多就行,我的武功不入流,你的也不入流,我也没差到哪去,却忘了河水始终在加速,在全真教一年,外面可能经历了三年,所有的梦都是要醒的。你能做这么多恶事,肯定是想让全真教天下第一的美梦继续做下去。可时间万事,绝不可能按照你的意愿去发展。”
破虏自出生之日起,就从来没有听郭靖一次说过这么多话,父亲给他留下的印象一般都是不苟言笑且做事情一板一眼,这么有文采的话,他一般情况下是说不出来的。能让他如此有感触,肯定是全真教与父亲渊源颇深,他说这么多话,肯定是发自内心的。
郭靖接着道:“你们全真教虽然人丁兴旺,但是武学造诣,却下降的很厉害。重阳真人以后的全真七子,他们对于这些也是很无奈。明明很努力教徒弟了,但徒子徒孙们,还是一代不如一代。不是师傅们不行,也不是非要名师出高徒,关键还是要看徒弟们自己争气不争气!”
掌教听了郭靖的长篇大论,眼皮耷拉下来,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些反悔。无双呵斥道:“你个牛鼻子老道,有话快说,说完了送你上路!”
郭靖扬了扬手,然后对无双说道:“不着急,杀人先要诛心。必须让他知道为什么要杀了他,杀了他有什么用,还要用他的性命去唤醒执迷不悟的人。”无双道:“全听郭大侠发落。”
郭靖接着说道:“你们全真教衰落都是因为你们妄自尊大,甚至是骄傲自大,又四处去招惹是非,不律己专律人,门下弟子道德素质越来越低,以至于出现甄志丙、赵志敬这样的败类,赵志敬勾结蒙古人让全真教完全没脸面出现在武林中。尽管赵志敬才是罪魁祸首,可全真教也有管教不严之罪。赵志敬死后,蒙古人恼羞成怒,进攻越来越猛,全真教道统没有毁灭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掌教道:“全真教曾是武林中的玄门正宗,也是武林之中无可争议的第一大门派,教徒众多,实力强大。可是到了我这一代,全真教有名无实,人才凋零不说,在江湖上都没有了号召力,我也是想要光大门楣,才做出这么多糊涂事,纵使不择手段,纵使费尽心思,全真教终究还是败了,一败涂地。我死不要紧,请你们一定要为全真教挑选一个好掌教,拜托了!”
掌教说完,转过眼去看着无双道:“动手吧!把我的心肝都挖出来,洗干净,替我祭拜一下重阳祖师!”
无双道:“重阳祖师如果泉下有知,绝对不会放过你。你有何面目去黄泉之下见他?”
掌教道:“再不肖的弟子也是弟子,我错了,全真教没有错。在所有全真教弟子的心目中,重阳祖师是天下第一,全真教更是天下第一。”
郭靖这时不觉得掌教可恨了,倒觉得他很可怜,因为他一直活在虚幻的梦境里,憧憬着全真教重现往日的荣光,重新找回天下第一的威风。可是这一切,就像肥皂泡一样,越吹越大,可当它破碎的时候,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郭靖道:“罢!罢!罢!全真教落入如此境地,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承担的,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扭转的,你也算是为全真教尽力了,论私心,你还真没有多少,看在重阳祖师和长春真人的份上,我让你痛快的死。”
郭靖从袖管里甩出一把短刀,在掌教胸口只晃动了一下,即刻将他的心挖了出来,刀口向下游移数寸,再猛地往下一刺,回手一挑,一颗肝脏也挖了出来,掌教哀嚎了几声,就断了气。
郭靖命全真教剩下的那几个人,把这心肝拿去涮洗干净,再去找一些木板来,命他们打造三副棺材,再做五个神位,在神位上分别写上黄蓉、郭芙、耶律齐、王重阳和邱处机五人的名字。
一切准备停当,郭靖等人把郭靖母女和耶律齐收敛完毕,再把五个神位摆放在太傅庙里的大堂中。郭靖带领众人一起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