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乡民团……?”林凡拿着账册翻看了,有疑虑,随即问道,“此前不过入秋,怎需借粮?”
囷夯上那红霞女子摇着手拎,拍了怕脖子,低头看着那边答说:“西边打起来了啊,你不知道??黑乡的民团、土浑卫卒、徐州募兵……还有尉师伯羊虎牢需奉诏,带兵调去黎廷道罢。”说着直擦汗,不久脸上香粉便化了。
仓谷闷热。
林凡借缕光查看账本,摇了摇头,掐手算到:“黎廷董、叔、袁、平邵……屯兵最少三十万,以逸待劳又据守天险,还需借兵?”
采菱从谷堆上跳下来,稳稳落地,就是差点踩到裙子,于是踢着裙摆跳唱过来:“呆子……你话那么多干什么,要多少拨出去就是,咱们又吃不完。”
“啊……”采菱歪着头,一想不对,继续问道,“什么董叔,袁平邵……你倒是对黎廷很熟悉嘛……”
林凡听了哭笑不得,看她满脸汗也直摆头,拱手道:“是,这几斛就点完了!”说着将账本一合,扬手在前。
采菱这才出了囷楼,沿着梯子往门掩走,林凡跟上。外面石塔打开,终于出来了,徐风吹来,便是清爽似活过来。
林凡也跟了出来,将册子捧在匣子里,拿在手上。
“哎呀……熏死我了!什么味道啊!”采菱捧着袖子闻了闻,面色不快。
“石樟灰木罢……”林凡说,“北方风躁少雨……难得……”
采菱笑他:“你不也习惯了吗……拿来吧,我送去……”
林凡知她机敏,也递给她,不多言。山寨下便别了,绕道石窟后头,往太觉殿走去。正走到峭南,可见往五丰山去,羊牢口北峰缆车果然吊物,倒是力夫也沿着山壁上走。眼前看不清,但山壁上蚊动成线,征调恐不下万人。
“下徐州从沧海东往白马府过水道,再往黎廷送起码两个月……为何不就地征粮呢!?损耗难计。西边诸国,多商客驿栈……拨银买来就是!??”林凡看那缆车不见云雾之中,只敢手心攥汗为其心慌,毫无办法。
下山来,却看到郑佀拔腿往山上跑,大叫不好。林凡想拦都拦不住,不知出了何事,只得先回了竹苑。
五丰山上,草庐外那陈宇航与玉天君天君此番却跪在槛外。原来两人昨晚不小心将墨泼到神龛上,郑佀禀告太师叔去了,就罚他二人。那番大叫不好,却是向太师叔禀告去了。据说,师叔祖方在写字,笔都气掉了。
一大早,往来草庐的,来去皆笑。陈宇航只低着头,默不语。那玉天君仰头嘴里拿舌头来回裹动,稍有不服。
晌午,来了一白衣如玉,素笑如碧的女子,乃五丰山苍天子长女采荷。到了门口,见两人只摆头,陈宇航只能把头压得更低,玉天君依旧挺着腰,眼睛飘到别处。
墨泼到神龛,而且还是不小心……采菱是不信的,咬着糖棒过来,弯下腰左右观察两人。
“无聊!!”说罢,跟着采荷就进了草庐去了。
进来才知,两人将三位祖师的胡子都涂黑了,墨碳混在金漆里只能用墨去擦洗再用水油清洁,弄得子弟满手黑墨都在抱怨。
在看学堂那边,教士在前边念诗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学子跟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教士摇头吟到:Playboy,人在沧州……
学子左右顾,抬手问日:“先生,朴雷薄仪是什么!!”
教士醒,声颤。
玉天君在门外笑道,大喊:“是爱情——”
“喂……”宇航压着嗓子责骂到,“你不想活了!!”
“你没藏好!关我什么事?怎么样……比你那什么长江头好吧……”玉天君反问。
陈宇航咬着唇,看着他。泪流下来……
不紧不慢,那边又来一人宽头大耳,富态白面,款着鎏金乌一手拿着裙摆急匆匆跑到门外来指着两人骂道。
“你们两个臭小子,闯了多大的祸知不知啊!?”说着手背直拍,气得个要死。
“岳父!!”陈宇航也为难,起身……
“还敢起来!!”那人恶喊道到,陈宇航只好跪着。
“那怎么办啊?”玉天君抬着眉问。
“你ask me!?我ask who啊!?”林教士跺脚道。
说完,拱手站在一旁。那白衣女子过来,揭开袖摆,正欲说,摆了摆头走了。玉天君仰着头,一脸桀骜。采菱跳了出来,陈宇航不敢看她,于是笑到。
“庸,俗!!”她拿手指两人,一人一个字。
“装模作样……”玉天君嘴里含着字,眼睛瞟着天上。
“嘻嘻!”采菱笑。
然后两人一人顶着一只五百斤的铜鼎,手里各提两只水桶,在院子里蹲马步蹲了一个下午。怕他们偷懒,采菱叫人点了一圈长香,放在两人腋窝旁,肩一松或马步一歪,那叫一个酸爽。
两人爬回柴房时,基本没了力气,只能挣扎呻吟。一动不动,浑身痛。稍动,钻心痛。
“我花誓……等藕当了环帝……一定点了那期子犹的湖子……”玉天君顶了四个时辰的通鼎,脖子已经硬了,吃劲地扬起脖子,面色朱红,说话时直流口水。
陈宇航整个人趴在床上,整个人埋着。
“未诶……以说哈呀……喂!!”玉天君抬头继续说。
两刻钟。
嘶声,骨节响动,陈宇航终于拿手将自己上半身撑了起来,脖颈青筋暴起,面色赤白,阴声称:“你……又……”
“额!?”
玉天君???
“没………诶诶诶……游……呦呦呦呜呜呜呜呜呜……”宇航眼睛一动不动。
“嗯!?喂,你没事吧!!”玉天君赶紧起来,推了推他。
突然没等玉天君反应过来,宇航来了一句:“去——”
玉天君吓得双肩一抖抱着心脏,坐回床上,低头歇了半晌。拿手捂额,抬头再看宇航,幽怨地看着宇航。
“过……海……海……海……”
玉天君跟着学:“海……嗨!嗨——”
“外……怎,么……”宇航颤抖到,“知道花花公***杂志………”
“切——”玉天君手一摆,躺回床上,脚抬在柱子上笑道,“看图啊……谁看字啊!?不是……你以为本少爷的《素心诀》就是用来恶作剧的是吧,我得学啊……什么武功法术,家学渊博,阴谋阳谋,本少爷看一眼全通。”
“你们心里想的,我都知道哦!!”
无力回天,宇航倒。
天宝号,陈氏嫡子宇航,子纯仁,生于更武新朝619年,于新朝圣武636年,八月初七,戌时三刻,猝于昆仑五丰山草庐后院柴房中,年不满十八……此国祚哀憾,举国之哗,朕奉天讨诏……
宇航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右手,向玉天君伸出***指!!
“唉……”玉天君抱着头转了过来,看着柴房屋顶,干草铺设结实整齐,也蛮漂亮的,于是开口,“唉……你说当皇帝好呢,还是当宰相好呢……”
“你大爷的,这就没事了?刚刚不还跟……哇……好痛……一样吗!?”宇航皱着眉,全身酸胀厉害,特别是脖子,赶紧揉了揉,咬牙到,“小师妹……这次够狠!!”
“你以后别惹她啦,我求你了!!”
天君笑到:“可以啊……我不惹她,她惹你呢!嘻嘻,你这样子啊,没救了。”
“你真是……”宇航翻过身来,拿手枕着脖子,无奈道。
玉天君坐起,笑到:“本少爷十岁离家闯荡,什么苦没吃过……这算什么?”
“吹吧!!”宇航笑他,“这十年大业教门生到处争斗,死伤无算,除非你投了乞帮这等宗门……在外闯荡,保不齐被谁拉了去,或打或杀,或引或埋,狱楼都不敢管。你看着哪像啊……”
“嘿嘿,那你们钱号才有生意做啊。不过,我还真没投在谁门下!!”天君嬉笑道,“就外头那些人……还想骗我,我不骗他们就作揖吧!!”
宇航想了想,也对。于是问:“那你这《素心诀》的功夫是真的?可是又是在哪学的呢?”
“家传!!”天君说,又躺下,不作声。
宇航摇了摇头:“不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