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雁,你家里有姐妹吗?”
“有啊,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呢。”家里人还不少。
“你是怎么会进管府来呢?”
“我二哥欠了债,那人来讨,要拿我卖去花船上,恰好封婶回乡探亲,与我娘商计,不如跟着封婶进京来。我进府签了死契。”短短几句,小雁说的轻描淡写,既没有说她哥哥是为什么欠了债,也没有提只身上京的不易。姝虞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如表面的平静,还是时过境迁,在心里就原谅了命运的不公。穷人家的日子,只有你想象不到的艰难。而姝虞丛又不能刻意表现的过于富有同情心:一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哪里体会的到底层劳动人民的感受!
“那你会纺线吗?”
“会啊,我打八岁就开始学了,今年初才能织成布。”小雁今年十一岁了。
“那你试试用这些搓出细线来,越均匀越好。”
“嗯,我试试!”小雁有点兴奋。果然还真就容易搓成了。姝虞看着烛光下几条细白的棉线,比看闪闪发亮的金子还觉耀眼。
“小姐弄这个做什么?”
“嘿嘿,等我做完你们就知道了。今天晚了,你去休息吧,明天你们去把剩下的棉花都给我采来,记住,只要花朵就行了。”
“唉!”
兴奋过后又想起难事,纺线织布都需要机器的,而她这院里一样都没有,现在连个雏形都没看见。她其实不太懂得棉纺的技术,昨天去松涛阁也是想试着找找有没有这方面的典籍记录的。看来她还是犯了书呆子气:技术当然是重实践的,民间传承也是口口相传,这不是那个什么资料都能便捷地在互联网上搜索的时代了。
第二天一大早上次的裁缝带着那个小姑娘来了,送来一身礼服,还有几套家常穿的衣服。这速度,超乎姝虞的意料,她本以为不一定能赶在皇宫夜宴之前送过来。
“大娘如何称呼?”姝虞问那妇人。
“民妇夫家姓褚,这是我家丫头,碧莲。”这碧莲果然人长得如其名字。
“原来是褚娘子,小姑娘好相貌好名字!”一般人家不会特意给女孩取这么文雅的名字,这家人很用心了。姝虞仔细端详了衣服的针脚,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即便作为大家闺秀针黹女红是必修课,真正做工极致的好,还是比不上这些裁缝铺里出来的手艺,毕竟人家是凭这吃饭的。
“褚娘子给我家做衣服有年头儿了吧?”
“那是,自打我像碧莲这个年岁的时候就跟我母亲来往京城各处府中了,给管府人做衣服也有七八年了。”褚娘子颔首低眉,微笑着说到。
“这么说,你们那裁缝铺子是你娘家的家业了?”
“我家祖居京城,我男人原是来京应试的士人,考了些年屡试不第。我是家中独女,成亲之后他便留在了京城与我一同经营这铺子。”这男人算是能屈能伸了,仕途走不通也能放下身段经商。
“你铺子里是只有自己做活吗?”
“我母亲有时会帮忙做活,只是年岁大了不再往外跑,我男人妹子前年和夫家逃荒来的京城,会在店里做活计,加上莲儿年岁渐长,也在习艺,如过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叫隔壁的吴家娘子过来做。只她家相公是公门里的,等闲不叫抛头露面。”
“吴娘子也是京城人士?”
“我自小与她熟的。”
这帮人占亲带故的,算是小型的家族生意了。而且本地人根基深,和府中往来日久,可见人是可靠的。
“褚娘子的衣料不错,是哪家布料铺子采购的?”
“是城西的永安坊。”
“你可熟?”
“我是他家老主顾了。”
“那你知道哪里能弄个纺线织布的机子吗?”
“这……”褚娘子一时愣住了,“小姐要这机子做什么?”
“咳哼,我这屋里好几个丫头呢,平时闲了也没多少事做,也算给她们找个乐子。”
“我那屋里倒还是有两架的,早些年我小时候来练手用,要是小姐不嫌弃,就给您送过来”
“你确定能用的?”
“那是自然。”
“能用就好,如此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的荣幸。”两个旧机子换管府一个人情,怎么都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