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海嗤笑一声,不屑道:“真要灭了你们年家,小南洲的同道还不得笑话我们于家仗势欺人,恃强凌弱。”
随即脸色一正,道:“再加磷铜矿,五成。”
年振南沉吟道:“二成。”
于千海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一言不发。
年振南并未说话,黑脸更黑了,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放下。
门外有下人高唱:“送客!”
于千海知道谈不拢,慢慢谈便是,时间足够。冷笑一声,起身领着女儿离开。
年振南待对方离开后,身形垮塌下来,像是老了好几岁。
五成磷铜矿加上两只鉄翼苍鹰作为赔偿,等于半个家底赔了出去。
‘孽子啊孽子,若非心痛婉儿,早将你交出去了。
当初不是因为你在肚子里拖累,婉儿怎会受伤,又怎会落下病根,不是怕她伤心,早把你扔海里喂妖兽了。
纯阳之体出生又如何?
是个修真天才又如何?
你只是个啥都不懂,啥也不会的痴儿啊!
婉儿心痛你,要细心照顾你的起居,才耽误了她修行疗伤。
如今你更是死也要拉上整个家族来给你陪葬么?
我年振南到底作了什么孽才会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年振南一肚子的火。
仅剩的一点父子情,和不知扔在心底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些许愧疚,在拒绝于家的同时,尽皆化为乌有。
一个相貌平平但贵气十足的妇人走进门内,厉声指责道:“好大的手笔,为了讨好那个贱人,你连祖宗的基业都不要了,我倒要看看你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年振南揉了揉额头,欲言又止,起身往门外走去,看都不看妇人一眼,跨出门槛时收回脚,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管最终赔付多少,剩下的家业往后全是东启的。”
逃离了妇人,来到竹苑,看到依旧未醒的二夫人,年振南满是怜惜与懊恼。
对于那个讨债鬼,他不喜欢,反而极为厌恶,哪怕是亲生儿子,但害的他这辈子唯一喜欢的女人如此凄惨,便不可饶恕。
顾及一点父子情还是看在她的情分上,她若死了,他不会再去见那个孽子一面,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手打死他。
那个讨债鬼刚出生时给了他极大的惊喜和期待,认为家族的振兴即将到来,甚至会比百年前更上一层楼。
可随着儿子的长大,他一天比一天失望。
半岁便会行走,一岁能跑的比五岁孩子还快,肉身的强大尽显无疑。
可他五岁才会说话,且仅限于叫爹喊娘。
如今,将满十六,超过十个字的长句、要分隔成三个短句以上、才勉强能说清楚。
痴傻便罢了,还顽劣不堪,从小到大不知闯了多少祸,只要一不留神没看住,就跑的没了人影。
等再回家时,准是被人押着回来讨要赔偿的。
最令人头痛的是犯疯病,经常是上午的事到了下午便忘得一干二净。
往往闯了祸,受惩罚时早忘记自己干过什么,最令人恼火的是他还委屈的不行。
好在这些年过去,不幸中的大幸是从未干过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不然,早就将他活活打死了。
所以爱妻得无时不刻的陪伴在他身边才能放心,以至于耽误了疗伤,近些日子,经历了儿子的二次“死亡”,伤心过度,旧疾再也压制不住。
活不了多久了。
黑脸汉子眼中满是悲伤,怔怔无语。
就在这时,门外有婢女惊喜地叫喊,“夫人,小少爷醒了,小少爷醒了!”
年振南对咋咋呼呼跑进门的婢女瞪了一眼,吓得她立马闭嘴。
妻子此时最需要的是静养歇息。
替她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头发,盖好蚕丝被,起身往偏院赶去,有笑声远远传来。
转过假山,便看见荷塘边的亭子里,那个讨债鬼面向荷塘,双手叉腰正仰天狂笑。
‘好你个没心没肺的讨债鬼,你娘亲生死未卜,你倒是活蹦乱跳,还笑的如此开心。’
年振南看到这一幕,肺要气炸了,咬牙切齿道:“来人,取家法,我要打死这个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