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腔里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挣脱枷锁的冲动涌上心头,可惜时间不允许他像诗人那样感慨人生、吟诗作赋。
他熟稔地发动汽车,移动变速杆给车挂上一档,双脚同时踩住油门和离合器。这些操作对他来说就像使用自己的手指或腿脚一样,根本无需经过大脑。
汽车的轮胎“呜呜”地原地飞转,轮胎下随之冒出大股大股的白烟。
张丰毅通过车窗看见老督察刚醒过神来,正要靠拢出租车,他脸上是混杂着惊奇、困惑、慌张的表情。
司机松开离合器,在老督察目瞪口呆的眼神里,出租车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驰骋向远方的地平线。巨大的速度差使张丰毅的头先朝前甩了一下,接着整个身体都向后撞在了座椅靠背上,并死死地贴在那上面,出租车的铁质车框都在“嗡嗡”地震颤。
银行门前气急败坏的老督察急忙夺过瘦高督察指间燃烧的烟头,扔在路面,叫瘦高督察一起上去追。
张丰毅揉揉头,从后车窗望去,路面上两名督察奔跑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那瘦高督察的指间照旧夹着未燃烧殆尽的卷烟,他又把它捡了回来,喘气奔跑的途中他还不忘随时吸上两口。
两名督察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隐没于出租车后的地平线下。
他们前进的方向上远远地矗立着那座恢宏的摩天大楼,出租车正朝着它如疾风般飞驰。
司机索性把油门一踩到底,放开抓握方向盘的手,任汽车自由嗡呜前行。
张丰毅感觉司机大叔一下年轻了好多,他浑身突然有种英姿勃发之感,像是二十年前真正的车王。
张丰毅幻想着司机年轻时的样子,那时候的他想必戴着帅气的墨镜,驾驶着敞篷赛车,无视一切交通规则。一袭黑风衣被长风吹起,猎猎作响。
当然,要是不看他脸颊的法令纹、被臭汗浸湿的白背心和洒上酒渍的制服的话,张丰毅的想象还算合理。
“嘣”
黄色的汽车前车盖猛地自动弹起,遮挡住了前挡风玻璃所提供的视野。
轮胎一下子失去了动力,风驰电掣的汽车立刻开始大幅度减速,它依靠惯性又往前冲了二十米后,彻底静止在那里,不易察觉的黑烟从前车盖下飘散开来。
搞什么,张丰毅一拍额头,心里满是无奈,大叔你好歹把我们送到人口稠密的地方啊,这才走了几分钟不到,车就抛锚了。
张丰毅估计他们至多与银行,也就是两位督察的所在位置相距半公里,督察们开警车追来,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哎呀,两位,不好意思啊。叔以为这车能撑个十多公里呢。”司机摸摸他光可鉴人的头,似怀歉意地说。
唐神色淡漠,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波动,她对司机说:
“甩开督察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你暂时最好跟在我们身边,不要和家人再有什么联系了。”
司机怔怔地望向副驾驶座的唐,一脸惊愕的张丰毅和他同时喊出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
“姑娘,叔为了送你们,车都报废了,你绑票可不能。”
…叔你绝对是想多了,你家哪有那么多钱。
唐轻轻拉动车门的门扳手,说道:
“你觉得,督察会怎么看待逃跑的我们呢。”
张丰毅和司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见得不到回答,唐继续说:
“他会认为逃跑的我们就是银行劫犯,因为实际的劫犯已经逃跑,照现在的情况,督察们要想得到结果,只能把侦查的精力放在我们这里。可以说,我们已然成为了逃亡的罪犯,而且这话一点不错。”
司机小心地探问:
“姑娘,叔全指望你了,你有办法吗。如果有办法,叔就跟你干。”
…哇,当年唐就是这么骗我上钩的,叔你活了大半辈子没有点防范意识吗,跟她走,那还不如自首。张丰毅拉开车门也下了车,他仿佛看到了司机的结局。
唐推开车门,拿起腿间的瓦尔特P99手枪,迈步下车。她的脸庞转向出租车司机,语气平淡地说:
“我能让你活着回家,以一个普通市民的身份,而且揣着一大笔钱。前提是你需要先告诉我,如何才能联系那批失业矿工,我要和他们的领导人对话。”
司机拼命摇头。
“叔不知道,姑娘你别问了。”
“你撒谎,你知道,你在隐瞒。他们是在策划着什么,其中一定有至关重要的领导人,银行抢劫与两次杀人案与他们的领导人有千丝万缕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