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对最近的生活很满意。
在他短暂的游戏生涯里,经历过冻死饿死累死等花式挂法,偷蛋被扁头鸵追杀,失足落水被食人鱼啃噬等等惨痛,不可谓不坎坷;最后得以有一块立锥之地容身,不能不感恩。
心怀感恩,于是觉得连洞穴渗水的滴答声都十分悦耳,甚至猴子精们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猴子精们自称“盖山族”。这些天经过他们二人有意无意的引导,除了那个领头的依然憋不出第二个屁,其他傻NPC已经能多说几句话了,六月天这才想起金叶游戏在“山海经”发布会上说过,“山海经”世界将借助与玩家的互动不断地自我完善——NPC台词库的增加大约便是这种自我进化的表现之一。
竟然不是虚假宣传,令人惊叹。
当然这一切都比不过小鸵鸟的出生。
那是在入住地穴的第一个清晨——虽然地下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但气温的剧烈变化依然赋予了所有生灵强大的时间观——六月天正赖床不起,耳边“啪”地一声,蛋壳裂开了第一条缝。
当他双手捧起毛茸茸肉嘟嘟暖烘烘的小鸵鸟时,深刻地感受到了初为人父的喜悦。
地下穴的食物按劳分配,猴子精们承担了繁重的耕作,只把编织和养毛毛虫的任务交给了客居的两个玩家。这群猴子精的编织手法出奇的现代,竟然已经懂得收集毛毛虫吐出来的丝搓成线,还会用两根竹签织衣物——这不就是打毛线吗!
当六月天在每一个温暖的早晨拿起织针时,小鸵鸟就在旁边蹦蹦跳跳,一口一个玫瑰甘薯,肉眼可见地长大。
生活是那么的安静祥和,与世无争。
等等有哪里不对吧?
“我们玩的难道是个种地游戏吗?”吾皇痛心疾首:“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六月天并不介意死于安乐,但吾皇是从开裆裤时代就带着他征战大杂院的发小,既然吾皇强烈要求外出探索,做兄弟的也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孤身上路。于是六月天只好收拾了行装——地下穴特供甘薯,拿起武器——已经掉屑的大石块,把小鸵鸟裹进婴儿兜背在后面,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往外走。
二人走到记忆中的入口,却发现原本通往地面的缓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分叉路口,面前的三条幽深隧道黑洞洞看不见尽头。
初时他们也没有太过惊慌,毕竟盖山猴子精们一直在扩建地穴,每天都要挖新的隧道。找一只猴子精问路未果以后,吾皇随便选了一条隧道便带头钻了进去——多逛几圈,总会找到出口的嘛。
越走越深,一路是熟悉的壁画火把和潮湿空气,最后他们来到一个特别大的洞穴。
异常密集的火把照得洞穴通明,一根一根的白骨森森直立,长而粗的如柱子般支撑着洞穴顶部,短而细的半截插在地里,像墓碑,又像武侠小说描写的剑冢里的剑。
周围延伸出十数条隧道,都是一样地一眼望不见头。整个地下穴仿佛一张蛛网,洞穴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盘踞在网的中心,四通八达的隧道是她漫不经心伸出的脚。
尽管还有很多隧道没有走过,但六月天和吾皇同时产生了一种预感:地下穴所有的隧道,最终都会通向这个洞穴,像祭坛连通着所有的祭品。
出口呢?
根本没有出口吗?
“哎,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六月天试着唠唠嗑缓解紧张,“叫《可爱的骨头》,苏茜在地下室被杀时,差不多也是这种感觉吧?”
他这么一唠,气氛更凝重了。
吾皇:“谁要杀我们?NPC?”
“会不会是个解谜副本?”六月天琢磨,“开始的时候那些猴子精只说一句话,后来渐渐会跟我们聊几句天,是不是暗示我们要那什么,积极跟土著互动,收集信息,揭露这个地穴的秘密?副本通关就会成为店主,像那个共工一样?”六月天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你说如果我们找个猴子精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