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大山大川之墓。
轩不是宣、悠然见南山立。
众人一阵沉默。
医死人不偿命:“这俩ID有点眼熟?”
盲肠太长:“你是不是早发性阿尔兹海默症啊?赶紧做个脑部CT吧。这不是卖帐篷给我们的那两个人嘛。”
扁思邈说:“大山大川是谁?”
大家一齐茫然。
神经叔:“墓碑上不是写了嘛,是他们师兄,后来死了,就埋了。”
大家一齐看他。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神经叔指点着眼前的孤冢青坟,“他们有事外出,师兄短时间上不了线,又不好带走,就先埋起来。怕回来找不到,就竖个碑。”自信道:“真相就是如此。”
大家眼睛亮亮。
“不行,这样不行。”神经叔说,“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如果没有二十年前的那场出走,那么此时此刻姜若也应该是这群医学生中的一员,除了自己糟糕的刀法外别无旁的忧虑,也许正一脸兴奋地切割着大体老师,眼看着离外科医生的梦想又近一步。
小姜若是在坐上船的时候感觉到不对的。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江。他望着漠然地东流着的江水,恐惧而至于眩晕,好像乘坐的这一叶小舟随时都会翻倒。
他们已经走得太远了,一路使用过的交通工具包括超载的运货卡车,熄火好几次的把手生锈的摩托,肮脏的三轮板车,再到现在的大江上晃晃悠悠的渔船。这些座驾无不与他心目中妈妈一尘不染的形象相去甚远。
在小姜若第三百次问妈妈什么时候来的时候,胡茬男终于卸掉了强行拉扯出来的笑脸,露出习惯的凶恶表情,像狼外婆撕掉了伪装:“谁是你妈?我不认识你妈。你再也没有妈了,懂?”
小姜若呆住了,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明白就不知道如何反应,于是他唯一的反应就是嚎啕大哭。
狼外婆一个巴掌呼在了他的头上。
和爸爸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那一巴掌截然不同,这一巴掌呼得他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乱响,嘴里生出一股血腥味。
他吓得停止了嚎哭,但抑制不住的生理泪水依然哗哗地往下淌。
直到成年后姜若也不曾想明白出问题的环节是哪一个,因为妈妈留下的文件袋被胡茬男一把抢过,扔进了江中。
最大的可能是他看漏了约定的时间,毕竟妈妈不可能让人二十四小时守在那家童装店。他满心欢喜以为到达了正确的地点,却不知道是在错误的时间。原本也没有什么,无非是失望而归;但他遇到了一个人贩子,误会成了来接他的人,于是这个错误就变得近乎致命。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就是真相吗?
姜若不能确定。
对那张路线图的记忆早已模糊,于是真相再也无从考证。或许真相也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也已经改写不了被命运玩弄的结局。
那条江叫雅砻江,久远以前,她被称作若水。
他的童年与之后的人生从此断开,一水之隔,天渊之别。
从此他抛弃了原本的名字。从此,他叫姜若。